畫展雖然已經結束了,但謝景卻沒閑下來。
前一陣他和師兄張曉正在籌辦創建個人工作室,老師聽說后就聯系了他們,說是想給他們介紹一個展館的文化宣傳類的工作。
錢雖然不多,也比較辛苦,但是跟著能學點東西拓寬一些人脈,是件好事。
油畫專業本身在國內的就業方向就比較窄,和其他熱門的設計類相比,招生年年都困難,也是畢業即失業的典型代表。
謝景家境優渥,哪怕他再籍籍無名,家里人也供得起他。但張曉就不一樣了,他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原本家里還有些閑錢,只是自從前幾年家里人生了一場大病后,儲蓄漸空,養家糊口的重擔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謝景和師兄這幾天天天跑展館,根據主辦方的設計要求,草稿畫了一版又一版。有時候忙到忘記洗手,回到家后才發現手和衣服都臟兮兮的。
嚴正洲這兩天倒是熱情了一些,見不到人就短信電話不停歇,有一次還特地做了謝景愛吃的飯菜,興沖沖地直奔他家。可惜當時謝景正在工作室,手機靜音沒接到他的電話。
次數多了,嚴正洲也會不滿,說些“再忙也不能忘記吃飯”,“這么晚才回家又辛苦又不安全”這類的話,謝景回到家累得動都不想動,還要跟他好聲好氣地解釋。
嚴正洲知道他有主意,不會輕易改變想法,便轉移話題說起投標的事。
謝景支著胳膊靠在沙發上聽他長篇大論,要是睡著了,還要被嚴正洲晃醒,抱怨他敷衍。
等到晚上,嚴正洲就走了,沒留下過夜。
大抵談了多年還沒結果的情侶都是如此,吵完架后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那些情緒和矛盾沒有消失,也沒有和解,只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被暫時鎖進了魔盒。
就這樣一點點的積壓,直到分崩離析。
星期五這天,穆山顯收拾完東西從辦公室里出來,助理看見,有些意外,“穆總,您這會兒是要回家了嗎”
穆山顯腳步一頓,“怎么了”
助理抱歉地說“陳叔跟我請了假,說是要帶女兒去看病,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陳叔就是穆總的司機。
往常即便是周五,穆總也會加班到八九點才離開,司機原本想晚上七點回來也是來得及的,只是沒想到穆總今天下班這么快。
“你讓他好好照顧女兒,等有空了再過來。”他看了眼表,也差不多到時間了,道,“你也下班吧。”
“好。”助理點點頭,又問,“那您呢”
自從上次的車禍之后,穆山顯就沒再碰過方向盤。平時司機在的時候,不是必要情況,開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發生意外。
“沒事。”穆山顯道,“我自己開。”
017也沒在意,還以為他是和往常一樣交給自己來操控。但等到了停車場,穆山顯坐到駕駛座上綁好安全帶,儼然一副要自己上手的模樣,它頓時驚了。
“宿主,您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在此之前,穆山顯和眾多宿主一樣都會選擇自動駕駛模式,系統會幫他們選定最優路線,全程不需要任何操控,再省心不過。
當然也有一些宿主喜歡賽車,這純粹是個人愛好,但顯然穆山顯并不在其中,尤其他還是因為車禍身亡,所以從來不碰這些。
“有什么問題”
穆山顯話音落下,汽車的輪胎碾過平滑的地面,加速向前駛去。
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自己開車了,剛才掛擋的時候,手腕還有些僵硬。但是車輛一啟動,潛藏在他腦海中的肌肉記憶好像立刻復蘇了。
格外熟悉。
他的車速不慢,直到駛出停車場后,墨黑色的車身加入下班高峰時潮水一般的車隊后,車速才緩緩降了下來。017原本想疏散一些周圍的車輛,但看他已經輕車駕熟,也沒有再動作。
“您怎么突然對這個有了興致”它問。
“也沒什么。”穆山顯左轉轉入另一條車道,不知道想到什么,輕輕笑了笑,“只是想起快回去了,所以提前熟悉一下也沒什么不好。”
他的世界里,還沒有017這樣先進的科技。
017默不作聲。
音樂在車廂里緩緩流淌著。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問“如果您能回去的話,想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