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下班,穆山顯從電梯里出來,經過前臺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景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正在隨手翻閱他們公司的宣傳雜志。晚霞從身后的玻璃落了進來,披在他的肩上,照得半邊臉都是毛絨絨的。
他面前已經放著一杯喝完的檸檬水,不知道在這兒坐了多久。
前臺的小姑娘解釋“謝先生說沒有您的預約,我本來想給許助理打個電話問問,但是他說不想添麻煩,坐在這兒等也是一樣的。
她記得謝景這個名字是因為他給穆總寄過兩次快遞,穆山顯在公司一般不會收文件和信函以外的東西,卻只對這個人破了例。
所以她的印象尤為深刻。
周圍人來人往,謝景還沒有發現他,大概是覺得這個點他要等的人還沒有下班。穆山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道不用打電話,下次直接讓他去我辦公室。前臺反應過來,眼睛瞬間睜大一倍,但表情依舊是恭敬的好的,穆總。話音落下,穆山顯已經向沙發走了過去。
謝景看采訪片段看得十分專注,正要翻過去,身旁忽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干凈的手,替他將這頁揭了過去。
他微微一愣,突然發現穆山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一旁。穆山顯揚了揚眉,看得這么專注
這么早就下班了謝景笑了笑,把正在看的那頁展開給他看,在看你的訪談。
穆山顯掃了一眼,那是“他”幾年前在國外發展時做的采訪。
這段時間清溪的工程備受矚目,偏偏穆山顯深居簡出,不接受任何采訪,記者們只能把幾年前的東西翻出來又炒了一遍冷飯。
雜志內頁上還刊登著他的舊照片,雖然只是一張側身坐著的黑白剪影,但依舊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優越的臉部曲線。
只是和現在相比,還是要更青澀一些。那是系統根據這么多年的模型數據,合成的一張“穆山顯”的青年照。但謝景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打光的原因,都有些不像你了。”他說。沒什么好看的。”他合上雜志,放到一旁的雜志架上,“一起去吃晚飯么
“好。”
34想吃些什么
我海鮮過敏,其他都可以。
他們并肩走出大門,馬路上車流涌動,到處都是趕著回家吃飯的人群,只有他們悠閑地徒步去兩條街外的一家西餐廳。
夕陽傾斜著掛在遠處高山綠影的樹尖,像是被針戳破的流心蛋黃,橘黃橙紅的顏色一點點溢了出來,被天空稀釋,綿延出千里的顏色。
沒想到你會看,你喜歡康帕內拉嗎為什么沒想到
謝景唔了一聲,委婉地說你不像是喜歡研究社會哲學這些的樣子。
這話聽著有些刻板印象,不過根據謝景對穆山顯的了解,他就算會看這類書籍,也不會像紙媒描述的那樣“侃侃而談”。
他在休息廳看了兩個多小時的雜志,幾乎把和穆山顯有關的內容都翻了個遍,可是越看越覺得,紙媒用文字塑造出的這個人物,和他真正認識的穆山顯相差甚遠。
給他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穆山顯忽然拽著他的手腕往回拉了一下,下一刻,一輛電瓶車唰地擦肩而過。
“偶爾會看看,打發時間。”他換了位置,走到靠著馬路的一邊,繼續道,“康帕內拉的理念太過空想化,維度不同,所以談不上喜不喜歡。我偶爾會看一看他寫給伽利略的一封信
謝景接道“不要輕視審判者的無知和暴力不要被任何人嚇倒,也不要接受任何誘惑。不要放棄真理,也不要接受錯誤。不要隱瞞你的學識,也不要承認你的無知。不要放棄你的事業,也不要屈服于你的命運。1”
穆山顯腳步一頓,有些不可思議。謝景眨了眨眼,“常看常新。”
餐廳里人來人往,因為距離公司近,穆山顯經常會到這兒用餐,經理也長期給他預留了一個清雅的包廂。
謝景在手機上點了幾道正餐,看到甜點里有法式慕斯蛋糕,就多點了兩塊。等他點完,穆山顯才道今天突然來找我,是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