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顯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如果謝景簽下協議,就是一份完整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書;如果謝景不簽,那這就是幾張廢紙。
選擇的權力他已經交到了謝景的手中。
“原本我想,公證章不蓋在協議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或許更像婚書一些。”見謝景不說話,穆山顯主動道,“不過我后來又想了想,還是蓋個公章更正式些,到時候一式兩份,也算兩全其美。”
留給他準備的時間不長,但能想到的點,穆山顯都求盡力辦到。
“不用。”謝景連忙說,“這樣就很好了。”
那文件很薄,沒幾頁,他擦了擦微微濕潤的指尖,輕輕地來回翻看。但焦點卻并不是落在其中的法律條文上,好像這幾張紙就已經代表了全部的意義。
穆山顯一直看著他的表情,謝景說著很好,但是似乎并沒有他想象的開心。
或者說,那么開心。
果然,沒過多久,謝景很珍惜地把那份文件收好,沒有要簽的意思,但也沒還給穆山顯。
他的目光像月輝一樣柔和、不起眼,穆山顯察覺到他嘴唇張張合合,動作很輕微,似乎有什么話想說,但四周又寂靜無聲。
“謝謝,我很喜歡。”過了很久,他輕聲道,“但現在可能不是什么好時機,這份協議我先幫你保管著,等到合適的時候”
什么是合適的時候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是簽還是不簽這些,謝景并沒有給出答案。
穆山顯也沒有追問。
那份文件被謝景收到了帶過來的行囊中,明天他就要回謝家了,既然說了幫他保管,總不好是放在穆山顯的房子里保管著。
這件事過去后,兩人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謝景去廚房做飯,穆山顯收拾客廳,偶爾過來幫他遞根蔥,或是拍兩瓣蒜,和諧又溫馨。
謝景手藝就像他說的那樣,還算過得去,但因為賣相好,看著也能多幾分食欲。
豆腐湯上飄著兩根蔥花,好像一副平淡隨和的寫意留白畫;吃飯的碗筷菜隨手挑選過的,雖然不是成套,但色彩格外和諧。
穆山顯去樓上放了下東西,再回來時,餐桌上鋪了新的淡綠色碎花桌布,還已經多了一只素凈的小白瓶,瓶口插著一只淡雅別致的茉莉花。
他最初還以為是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假花,謝景隨手插上了,走近了才發現,花瓣上還沾著新鮮的水珠,莖上平滑整潔,花苞鮮嫩欲滴。
這個季節,茉莉還開著么
穆山顯很少會去關注什么季節開了什么花,對他而言,不同的花種沒有什么區別,花的意義本身就只是花而已。但對于謝景來說,這小小一隅的景色,就足以讓他開心許久。
八月底,立秋已過白露將至,那花已經開得很熟了,穆山顯輕輕碰了碰花瓣,沒成想就簌簌掉下了兩片。他一陣沉默,聽到謝景匆匆走來的腳步聲,快速將掉落的花瓣拂去,不讓對方看見。
謝景倒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手里的筷子夾著一塊軟爛的紅燒肉,另一只手盛在下面防止湯汁滴到地面,吹了兩口,往穆山顯唇邊送。
“嘗嘗味道怎么
樣”
穆山顯就著他的手咬住,那紅燒肉不知加了什么佐料,肥而不膩,甜甜的。
謝景解釋“我太爺爺是從江南遷到帝都的,我爺爺和我爸爸都是江南口味,我媽媽也不愛吃辣,所以我們一家口味都偏甜。”
“這是我們家以前老廚子的獨家配方,小時候我最喜歡吃,還因為太頻繁導致蛀牙了,被我媽媽教訓了一通怎么樣,合你的口味嗎”
穆山顯不重口腹之欲,好不好吃對他來說沒那么重要,但聽到謝景說起他小時候的事,莫名地,唇齒間好像多了一絲滋味。
“里面加了什么”他問。
“這個不告訴你。”
謝景表情正經,看起來冷酷無情,只可惜唇角些微的笑意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