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沈知雪臉色頓變。
那人沒再給任何追問和反悔的機會,徑直走了出去。沈知雪一把掀開潮濕的棉被,那鎖銬只拷住了他的雙手,并不影響他其他的動作。他立刻下床去追,然而剛走到門檻處,對方就沒了蹤影。
玉濤園緊閉的門都未曾晃動一下。
沈知雪停住了腳步。
四周安安靜靜的,連一只鳥雀都看不到。這幾日天氣都很好,只有昨夜下了一點小雪,鵝卵石小路上覆蓋了一層雪白的糯米紙,眼下已經化了大半,但無論如何,都不該一點腳印都不留下。
他雖然受了傷,但反應絕對不算慢。從屋門門檻處走到玉濤園的大門,大約有六七長的距離,進深差不多兩間屋子那么長。也就是說,除非那個神秘人剛跨出門檻就立刻用輕功從屋頂上飛走,否則他不置于連對方的身影都看不到。
既然如此,他或許未必就是那位宸王,也難怪他會在宮中來去自如,恐怕用的就是這套方法。
那個人,絕非等閑之輩。
意識到這點時,沈知雪剛才還有些慌亂的心隨著鏈條的晃動、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如果說剛才他并沒有完全相信對方的話,還抱著虛與委蛇的意思,那么現在已全然沒有了。或許就像那個人說的,這件事他并不是沒有能力解決,只是覺得麻煩,懶得動手。
更重要的是,那個人非常清楚自己會答應他的條件,在他說出最后一句之后。
他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穆山顯信步走回永安宮,路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激發出了梅花的香味,帶著泥土的腥氣,混合出完全不同的味道。
穆山顯沒有打傘,雨水落在他領口處柔軟的毛領上,卻又滲不進去,在狐毛上結成了一片蓬松的水珠。輕輕一拍,雨水就都彈跳進空氣中。
017查看了下天氣預報,“宿主,未來一周都要下雨,而且雨勢還不小呢。”
穆山顯嗯了一聲,抬手感受了片刻雨勢。
“需要幫您減少一些降雨量嗎”017問。
系統可以調整天氣,但不能長期地頻繁調整,否則很有可能造成當地生態的紊亂,尤其是在這種生產力低下的時代,老天爺片刻的喜怒哀樂,卻決定了一家人今年的收成如何。
宿主到了這里之后,已經很少去改動下雨量的多少,或是天氣的陰與晴。只偶爾將皇宮內的室外天氣調暖一些,多曬一曬太陽。
只是這次情況特殊,春寒料峭,這場雨前前后后要下一個多月,恐怕宿主心情會很不好。
遠處的天際線依舊是灰蒙蒙的,雨水遮住了視線,就連保安宮的屋檐也陷在了雨幕之中。
穆山顯靜靜凝視了許久。
“不必了。”他道,“讓它下吧。”
回到寢宮時,床上已空無一人。
謝景開了半扇窗,正靠在窗前賞雨。一支綠萼冬梅從外面斜斜地伸了進來,五片花瓣托著針一般纖細的花蕊,雨水把花粉打濕,像是打開的蚌殼里含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珍珠。
等到雨水愈凝愈大,花瓣托不住了,便像一股腦地往外潑了出去,很快,花枝精神抖擻地彈了回來,承接下一波雨水。
“什么時候起的”穆山顯走過去,指尖伸進他的掌心,試探溫度,“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謝景披著一件格外保暖的大氅,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冬季里衣,掌心難得地暖和。
他反手握住,挪了挪位置,讓穆山顯也坐到炕桌邊,兩人擠在一起,共賞窗邊一片煙雨。
穆山顯望了眼窗外,其實這樣的景色他剛才已經看過了,并不感興趣,但看謝景安安靜靜賞雨的模樣,又不禁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