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猛地一擊嗡鳴,謝景被震得站立不住、后退幾步、撞在身后的樹上,劍也飛了出去。他整條手臂都震得發麻,軟綿綿地垂在身側。
一道銀色的光從他衣襟中飛出,四周昏暗得連樹葉的葉片都難以看清,穆山顯一劍擋開,那是本能保護自我的反應,是收不住的,那東西觸碰到刀鋒后裂開,順著重力掉落在地上。
他蹲下身,才發覺那是兩片面具。
銀白色的,雕刻的神獸有些丑陋,卻是賜福辟邪的好寓意。如今雖然裂成兩半,但掉在地上時還勉強能拼湊出原來的形狀。
那是喜公子的面具。
是他曾經日夜佩戴過的面具,真正的那一面現在還鎖在系統倉庫里,這世界上見過那張面具的,除了他就只剩下一個人。
唯一一個人。
他抬起頭,兩道無數次擦肩而過的目光終于在今夜的空中完成了第一次的交匯。
風聲掩蓋了所有將吐未吐的話語,只剩下沉默的對望。樹木灌叢很密,月光難以滲透進來,只剩下微弱的樹葉反光,幽幽地照在心上。
穆山顯松開劍,擦掉了謝景臉上沾著的泥土。他還是沒有完全看清對方的臉,但是能從指腹傳來的觸感感受到了謝景的溫度。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慌亂是什么滋味。
慌亂到,他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謝景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抬起那只軟掉的手,手心蓋在了穆山顯的臉上,穆山顯沒有動,他知道謝景是在模擬他帶上面具的模樣。沒過多久,謝景的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撫了上來,撫摸他的下巴,撫摸那張他親吻過的唇。他不敢相信,于是撫摸了很多遍。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月色充盈、幽暗清冷的夜晚,此后他們相見,都是隔著一道面具。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喜公子摘下面具時是什么模樣,卻沒想過,真正到了那一天,他還是要通過這一張“面具”去親手辨認他的面容。
過了許久,他頹然地松開手。
穆山顯沒有讓他完全墜下,他握住了那只冰涼的手,“謝景”
“我該叫你什么”謝景喃喃道,“是喜公子,是宸王,還是別的”
他睜著那雙被黑暗籠罩的漂亮的眼睛,穆山顯一時間沒辦法回答他。他們都心知肚明,其實沒有別的答案。
那謝景是想知道什么呢
“你說啊。”他尾音低落,眼角含著兩顆眼淚,用低微的快聽不清的聲音質問他,“說啊。”
穆山顯初遇謝景時,曾經看過他隱忍落淚的模樣,一滴一滴滾下來,晶瑩得像珍珠,滾燙又動人,只是那時的傷心是為別人。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謝景的眼淚開始只為他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