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彰早已眼眶通紅,泣不成聲。
雖然局面一團亂,但最后祝彰還是同意了,沒有立刻辦理出院,他們會再留一兩天,直到撐不下去
為止。為此,祝彰、醫院雙方的壓力都很大,但作為父親,但凡有一絲可能,他怎么可能放棄做那個決定,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謝景從醫院離開后,立刻開車去了拆解廠。
事故車在警方取證完畢后,就失去了用處。穆山顯的父母都不想再看到那輛車,謝景便主動提出幫忙處理,最后將車寄放在了這里。
這家拆解廠的廠長姓張,是個老行家,看著其貌不揚,但手里過過的車沒有上萬也有成千。謝景能知道,還是他父親的司機推薦的,熟人之間也更好辦事。
這輛車停在這兒也快大半年了,謝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一次,但他沒有讓工人把車銷毀,還反常地進行了維修、重要部件的更換。
眼下,這輛車就停在廠子后面的一塊空地上,需要從側門開門才能過去,鑰匙只有兩份,他和張叔一人一份,普通工人根本碰不到這里。
聽說他要過來,張叔裹著羽絨服、胡子拉碴的,開著他的那輛改裝過的福特就過來了。
謝景繞著報廢車走了兩圈,抬起目光,問“這段時間有什么異常么”
他表情格外冷靜,完全看不出兩個小時前在病房哭得歇斯底里的崩潰模樣。
“小謝,你就直接說你要找什么吧”張叔嘆了口氣,“這車我看了快百八十遍了,車禍的錄像帶我也看過了,事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路面太濕了,車輪打滑,這是很常見的現象。再加上司機操作不當,急轉彎導致輪胎失去了附著力,車子就沖了出去包括你跟我說的車載音響,我也檢查過很多遍了,甚至還拍了照找我德國的朋友看過,沒有什么異常。”
謝景沒說話。
張叔看他這副定定的模樣,又嘆了口氣。
過了很久,謝景才喃喃道“其實,很多次我都懷疑是不是我聽錯了,那天雨聲太大,或許是我精神錯亂,產生了幻覺。”
“什么”
“”謝景沉默許久,搖搖頭,“我想進去看看。”
車子已經清洗過許多遍,但那天噴濺的血跡卻沒能在他記憶中擦干,謝景坐上駕駛座,手掌握在方向盤上,肌肉不可抑制地開始顫抖。
就好像他也回到了車禍那天,死去的不再是司機,而是現在坐在駕駛座上的他。
張叔站在車外面,提醒“這車我整個修過一遍,現在還能點著火,但廢得太厲害了,真要開出去太危險,你坐著看看就行。”
過了很久,張叔的聲音才傳遞到他的耳朵里。
謝景回過神,深吸一口氣,“我明白。”
他來這里很多次了,恐怕穆山顯本人都沒他熟悉這輛車,這么久以來也一直沒有什么讓人大跌眼鏡的出格行為,他一個人在這兒張叔還是放心的,“那你先看著,我去隔壁街買幾個包子,等會兒咱一塊兒吃點。”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過近了羽絨服、把手攏進袖子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謝景獨自一人坐在車里,車座已經壞
了,張叔重新換了皮革,只是肯定不如原裝坐得舒服,隱隱透著一股劣質皮革的味道。
四周安靜得很,今天是周日不上班,廠里除了他和張叔外,沒有其他人。
他嘗試著在車內閉上眼,靠記憶將他帶回當時的場景,然而只要一閉上眼,他就能看到司機的尸體靠在他背后,胸口露出一個破碎的大洞,周身發出濃重的陰森的血腥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