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是有欣喜的,可是只待了半秒,又被其他情緒擠了下去。
“可是”他遲疑地說,“會不會不方便”
從這里到最近的海島,近200公里的路程走高速也要兩個小時,對于常人來說輕而易舉,但是他
穆山顯挑眉,反問“你不相信我會照顧好你”
這次,謝景遲疑的時間更久,才搖了搖頭。
他不是懷疑穆山顯,而是沒有那個信心。
因為謝景心臟不太好,雖然不是什么大問題,但醫生叮囑過不能經受過量的運動,他從小到大也是這么做的,自然就大大減低了康復的效率。
當時理療師給他預估的時間就是一年,可能需要一年他才能恢復到正常的生活水平,如果想要繼續畫畫,那可能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努力的前提是往里面砸時間,謝景不認為過兩個月他就能立馬起身、行動自如。就算出行可以靠輪椅,但對于穆山顯來說,依舊是一筆負擔。
“你相信就行。”穆山顯彈了下他的腦袋,不重,“你只要帶上你的人,然后無條件地相信我,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我會解決。”
他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謝景平時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很正常,但他心思其實很敏感,穆山顯擔心他會鉆牛角尖,所以想帶他出去散散心。
散過心后,或許很多事就都豁然開朗了。
謝景也跟著笑了笑,但笑了一下就收住了。他猶豫了許久,還是鼓足勇氣問“那要是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怎么辦以后拿不動筆了,怎么辦”
“不怎么辦。”穆山顯回答得很快,“站不起來了,那就坐輪椅,輪椅去不了的地方,就換成我來背你,背到我能走到的地方為止;拿不起筆有什么問題,你只要會拿筷子吃飯就行,想找工作可以做藝術鑒賞課的老師。這是什么很難解決的事情嗎”
更關鍵的是,謝景的康復療程一直都是他在盯,沒人比他更了解其中的每一個細節。他并不覺得謝景的人生就這樣“完”了,相反,他還有很多可能性。
它只是來得慢一些。
這幾句話極大地打消了謝景的恐懼,他把謝景的所有擔憂抽絲剝繭,告訴他他擔心的所有問題都會有退路,這條退路的名字并不叫穆山顯,而是基于謝景這個心智健全的人類,他自己所擁有的退路。
而他的父母、以及他的愛人,只是退路之外,陪他走過這一段艱難旅程的后盾而已。
謝景仰著臉,靜靜地凝視著穆山顯很久。
在主神空間里,他經歷了一段很漫長的沉睡期,起初他什么都聽不到,腦子一片混沌,他就像是藏在母體中的胎兒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要做什么;直到有一天,他開始聽到了外界的聲音。
他聽到了母親壓抑的哭聲,聽到了穆山顯和他聊天,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并不十分清晰。
他知道穆山顯已經回去了。
這個念頭猶如一道強力的鎮定劑打在他心上,謝景就這樣一點一點、清醒了過來。其實那段路很難走,四周漆黑一片,他完全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哪條路通往出口,又或者出口之外,又是主神的陰謀。
他只能憑借著每隔一段時間外界傳來聲音,辨別方位,跟著聲音的方向走。
黑暗可以最大限度地放大人心的恐懼,之前謝景敢拼敢闖,是因為心口吊著氣,只要想到他還沒有完成,就沒有了死的勇氣。但現在不一樣了。
謝景幾次走得混混沌沌的,幾乎想倒下就這樣睡過去,但迷糊中隱約聽到他們的聲音,又下意識地爬了起來,這段路走得他精疲力盡,沒人告訴他有沒有勁頭,他是手腳并爬、毫無意識地爬完了最后一段路。
“我知道。”謝景環住他,輕聲說,“我知道的。”
他知道,他不會再害怕陌生黑暗的路了。
他們都已重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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