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大力推拉著地窖的小閘門,推不開,于是改成了狠跺。
“嘭”
醉醺醺的壯漢擠進地窖里,在孩子的身形面前看起來就像一座小山。
他當年曾在跑出著火的酒館時狼狽得屁滾尿流,而現在扯著娜莎的胳膊把她摔到床上的時候,就又像是一個英雄了。
陸語噥下意識召喚出觸手,觸手卻像不存在一樣不出現,她只能徒勞地用手,一次一次穿透他們的身軀。
在娜莎驚恐的尖叫聲中,黑羊用身子去沖撞、用牙齒去撕咬,但壯漢只是不屑地將它一腳踹開,黑羊的身軀狠狠砸在地上,撞翻了新做的小凳子。
放開她放開她放開她
黑羊擰著扭曲的腿,蜜金色的眼眸染上了猩紅的血色。
它的影子在燭光下扭曲地擴散,影子里藏著無數黑暗凝結的籽。
而同樣的血色在壯漢的身上爆開了,豪豬一樣的鬃毛從男人爆裂的眼球中生長出來,他痛得滿地打滾嘶吼,而這嘶吼引來了刻薄又年邁的牧場主。
娜莎的尖叫沒有驚動他,還得是男人的尖叫更有穿透力。
狼狽的壯漢被送回了小鎮上,他沒了一只眼球的慘狀成了人們茶余飯后唏噓的話題。
他醉得太重啦心善又淳樸的鎮民們說,他只是醉得失去了理智,這代價可真是太過了。
但是你看,他失去了理智,但他依然記得不去攻擊比他壯實的男人,不去拉扯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不去破壞小鎮的公共財務
但他如此清楚地記得遙遠的小鎮北邊的地窖里住著一個漂亮的孤兒小女孩。
大概是難得的良心發現,牧場主沒有再趕著娜莎做工。
因為娜莎不出門,黑羊又不知為何虛弱得不能變成人形,陸語噥就像幽靈一樣在十幾年前的梅里小鎮上游蕩。
“疫病”是自此開始傳播的。
以酒館為核心輻射性地爆發,人變成了半身是人半身是畜生的怪物。
體弱的老人和孩子癥狀最重,然后是女人,然后是壯年男人他們死的時候已經看不出曾經是人了。
藥石無醫、危及生命的恐懼終于讓鎮民將希望寄托在曾經聽過的流言上“那黑羊一定是惡魔之子”
惡魔之子,惡魔之子,罪惡的開始
燒死它,燒死它,燒死它
眾人高舉著火把,在牧場里點起沖天的火焰,點燃了娜莎驚懼絕望的淚眼。
“蘭斯蘭斯”
燒不死啊,燒不死啊,它果然是惡魔之子。
“蘭斯蘭斯”
剝了它的皮,放掉它的血,砍斷它的骨頭,把它燒成灰
死了死了它死了
為什么疫病還沒有結束
為什么傳染還沒有停止
每一個人都變成了怪物,每一個怪物都在對視,一定有什么是他們沒有發現的,一定有什么是他們疏漏的。
蘭斯啊蘭斯她給它起了名字
她為什么沒有感染
她為什么還好端端
她不是娜莎,她一定不是娜莎。
她是藥是靈是純白的血肉
吃了她。
吃了她。
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