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時,安妮的神情異常復雜,不可置信、喜悅、期盼與愧疚交雜。
站在窗外的月光開始感到頭疼了。
她并不能明白這么復雜的人類情感,一般情況下她只能“感受”到,或者說,“看出”其他人的部分想法,然后依據她活到現在的人生經驗去對這些想法進行分析。
比如在葬禮上,當所有人都在哭泣的時候,她也應該擺出悲傷的表情、讓雙眼流淌下生理性的淚水。
模擬得比較像的話,別人會把她當做一個有點冷淡的正常人。
但長期模仿總會出現疏漏,這也是她生物學上的父母經常對她的表現露出“怪物又在嘗試披上人皮”的驚恐表情的原因。
至于此刻面對安妮的表現她要如何回應說實話,已經完全屬于月光的盲區了。
在她扮演解鎖“安娜”的身份后,安娜的記憶隨著專屬nc支線任務一起解鎖
在月光看來,這對姐妹的人生經歷除了比較不幸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面對苦難時,利己、怯懦與逃避都是人性不可避免的弱點;無私、犧牲與奉獻都是文學作品里謳歌的神性品格人是人,人并不是神,父母不是天生愛孩子,姐妹也不是必須為對方付出一切。
所以月光無法理解安妮此刻為什么會問出“你是要來取走我的性命嗎”這樣的問題。
因為不理解,所以她無法回答。
與此同時,敲鐘人在通訊器道具的另一端已經急得嘴角冒泡說點什么啊祖宗你不說點什么怎么“相認”怎么完成任務
他真的無法想象月光是怎么獨自一人在前兩個副本完成任務并拿到高分的。
沒有得到回答、也不覺得自己能得到回答的安妮忍不住往窗邊走了兩步,她痛苦的目光落在安娜褪色的灰發灰眸上,想要伸手觸碰又怕自己的動作打破這場幻境。
她的小妹妹安娜
她們曾經是那樣的親密無間、相依為命。
但那張與她相似的、曾經生動又活潑的面孔如今是如此的冰冷,充斥著來自冥河的死亡氣息。
她一定很恨她吧
恨她當年的無知偏信,恨她當年的自欺欺人,恨她當年沒有在最后抓住她的手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就在安妮眨眼的瞬間,窗外的人影突然抬頭看向半空、隨后迅速消失不見。
只留怔愣的安妮在原地,困惑于自己為何站在窗前滿臉咸澀。
同一時刻,距離安妮房間不遠處的若伊的房間內。
尖端長著暗橙色線條的觸手,距離它從另一個空間里縮回來已經有一會兒了,這會兒它正哼哧哼哧盤到陸語噥的面前,像貓尾巴一樣晃來晃去。
陸語噥把黏糊糊的觸手推到一旁“剛剛差點被發現,還在這里邀功。”
第二條觸手一僵,垂頭喪氣地趴到床上
,和嘲笑它的第一第三條觸手扭打在一起。
對于這一幕,陸語噥僅僅只是瞟了一眼就不再理會。
她的眼神有些超乎尋常的冷淡,以至于原本一邊打鬧一邊偷偷用數十只膿包眼睛觀察她的三條觸手都不自覺停下了動作。
陸語噥對觸手的冷淡其實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