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深居于火山之中的大祭司在祭祀月的前夕,突然召集了全部族人。
墨色人魚眼神悲傷,但面容平靜。
他扯下用于遮掩腐爛創口的鮫紗,在人魚們震驚而不可置信的視線中,羞愧而坦然地揭示了隱瞞十三年的真相,并宣布
茵蒂斯將提前接任大祭司的職務,而他將在今年的祭祀月之后自我流放。
要知道,人魚族的流放并非簡單的離開族群、獨自生活。
無盡的海域之中,不止蒂塔人魚這一族存在,而一個被流放的人魚,代表著觸犯過嚴重錯誤,不會被任意人魚族群接納,即便僅僅是路過某個人魚族群的領地,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攻擊與驅逐。
這是非常孤獨而嚴厲的懲罰,也是伽勒蒂斯的自我選擇。
自此,茵蒂斯接過了大祭司的權柄,在伽勒蒂斯的協助下,全權接管祭祀月的流程。
雖然身份改變,但她并沒有搬離原本的居所,只是因為需要主持的事項異常繁瑣,等她終于有空回到自己的巢穴休息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隔壁巢穴的小人魚期期艾艾地游過來。
“茵蒂斯姐姐”她還沒有適應茵蒂斯的身份變化,說完之后才反應過來要改口,“啊,不對,大祭司”
陸語噥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疲憊地笑了笑“像以前一樣叫就行,往后應該也不需要大祭司了。”
蒂塔人魚并沒有太明顯的階級之分,人魚們各司其職,賽諾侍衛長不執勤的時候大家也只把他當做普通族人看待,大祭司的存在也只是為了溝通神明而設立,從待遇上來說都和普通人魚也沒多大差距。
但沒有神的存在的話,大祭司的存在也沒有必要了。
小人魚看著她身上無法治愈的潰爛痕跡,嗓音里帶了點哭腔“嗚我還沒有見過神呢。”
她年紀尚幼,按照人魚族漫長的壽命來算,就像是人類里的小嬰兒。
陸語噥翻查過茵蒂斯的記憶,并沒有關于神的具體的樣子“其實,我也沒有見過呢。”
茵蒂斯和神最近的時候,就是十四年前被選為祭司接任者的那個祭祀月,但她那時尚未進入成年期,并不能像伽勒蒂斯那樣躍上浪潮之巔。
在她的視線與記憶里,神就像溫潤而朦朧的光團,不像烈陽刺目,也不像月亮清冷。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神吶,就像珍珠一樣。”
蒂塔人魚的傲慢和隱瞞,讓他們無數次地錯過了“珍珠埋葬在劇毒黑泥之中”的真相,直到如今吞食苦果。
甚至連挽救都做不到。
茵蒂斯愿意坦然接受命運的懲罰。
就像伽勒蒂斯選擇自我流放一樣,她也將在這個祭祀月之后,卸任大祭司的職務,等待不可遏制的異化將她吞噬畢竟,她是最受神明青睞,也是在戰斗中受異化影響最重的那一個。
然后,她也許會在徹底失去理智之前,親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但這一切,就沒必要告訴眼前的小人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