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可以一點良心都沒有,一分錢都不給他。
焦棠跟著他跑了一會兒,真跑不動了,她喘著氣停住腳步拿出水打算喝。齊禮也停了下來,黑沉的目光看著她。
焦棠略一遲疑把水遞給他,“你要喝”
齊禮看著焦棠的唇,嗓子深處發干,他嗯了一聲,接過她的水杯打開喝了一口。把她的水杯拎在手指間慢悠悠地轉了一下,還回去,他雙手插兜仰起頭看遠處天邊,“節目這邊的制作團隊是我的人,我沒辦法碰你的作品,我對你客觀不了。我不想因為自負再害你一次,焦棠。”
他轉頭,沉邃黑眸注視著焦棠,看的很深,“當年如果不是我自負,你也不會經歷那么多事。”
“沒有,不是你的問題。”焦棠握著水杯,“那時候我們年紀都太小了,我家的事情很麻煩,我拖累了你很多”
齊禮抬手搭在了她的后頸上,他的指尖很輕地撫摸了她一下。
焦棠的聲音卡在嗓子里,發不出來。她像是被按下了開關,她感覺到他的手心一開始是微涼,隨即是熾熱,他的指腹貼著她的肌膚,指紋似乎都清晰。她的皮膚上有汗,熱烘烘濕噠噠地黏在一起。
“禮哥。”
“我出生一個月,我媽就丟下我跟我爸去駐地了。”齊禮把焦棠拖到自己身邊,手指很輕很輕地摸她脖子上的肌膚,他垂下稠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很深的陰影,聲音在熾熱的風里很淡很輕,“我四歲之前他們沒管過我,他們回來時,帶著我小叔。就是齊扉,他是我爸的堂弟,沒比我大幾歲。他父母意外去世,我爸是家族里的老大,把他接過來當孩子養。”
齊禮停頓了很長時間,寂靜的深夜里只有風和慢沉的腳步聲。
“我沒辦法接受我的父母沒有當過一天我的父母,卻在做別人的父母。”齊禮收攏手指,緊緊貼著焦棠的肌膚,密不透風地貼著她,“他們送我去那個訓練營一開始可能只是為了嚇我,讓我聽話。”
焦棠停住了腳步,齊禮沒停,他托著焦棠的后頸,推著她往前走。
“那里很苦,可越苦,我越是不低頭。我死扛著,寧死不低頭。我媽說我性格缺陷,天生
極端自負,除了我自己誰都不信,其實是我從小被拋棄內心極度沒安全感。”
焦棠的嗓子哽著,她感覺心臟上壓著一塊石頭,讓她喘不過氣。
她的童年還算幸福,她雖然沒有爸爸,可她媽一心一意愛她。把全部好的東西都給她,在這方面,她比齊禮幸福一點。
以前齊禮沒有聊過童年,他不愿意講,他有他的驕傲。重逢之后,她才慢慢了解他的性格形成。
齊禮停住腳步,他的手還搭在焦棠的后頸上,他望著世界的盡頭,“當年我只需要低一下頭,什么問題都能解決。我不低頭,我死攥著你不放手,我把你拖進深淵。我一意孤行,讓你受了那么多傷害。”
“不是你的責任,是我們年紀都太小,我高中都沒讀完,確實不應該進娛樂圈,那點知識儲備支撐不了我的夢想。人只有站到高處擁有全部的選擇,才能談自由。至于感情方面,那是兩個人的事,禮哥,你不要把什么都擔到你一個人身上。一個人,是談不成戀愛的。”焦棠往后靠了一些,索性靠上他寬大的手掌,她終于是貼上了他,她眷戀這種溫暖,貼上的這一刻她鼻子都是酸的,她仰起頭望著他的眼,“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后悔。我喜歡音樂,我喜歡舞臺。我是真的熱愛這里,我喜歡跟你合作音樂。就這個舞臺吧,我們痛痛快快合作一場,哪怕以后再不能合作”
遠處路燈遙遙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的五官在夜色下深邃,他們的影子映到地上,重疊著。
齊禮定定看著她,喉結動了下,從嗓子深處溢出聲音,“嗯”
再不能合作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在一起。
這個畸形的圈子,真情侶不能同框。
“我想要的東西,我會拼盡一切去爭取。不要因為我去求任何人,你的驕傲很珍貴,我永遠擁護你的驕傲。”焦棠看著他的睫毛尖,看著他眼睛里倒映的一點點燈光,他眼睛里仿佛盛著一片海,下面暗流涌動,她的嗓子有些干,“你別總想把我護到羽翼下,我沒你想的那么天真。風暴來臨時,我會跟你一起扛。”
一道車燈照來,園區的擺渡車緩緩開了過來。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焦棠從齊禮的手底下鉆出來,離開了他的手,她快走兩步到馬路的另一邊。擺渡車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呼嘯著駛向了遠方,她站在瑩白的路燈下回頭,“那年除夕,我一滴酒都沒喝,我杯子里是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