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外書房便交代了貼身伺候的小廝,若不是極要緊的事,便不要出聲打擾他。
小廝莊重地應下。
可一刻鐘后,小廝便叩響了楠木門窗。
“世子爺,柔嘉公主造訪,老太太托奴才給您遞個信。”
薛懷正坐于幾案之后,本是在翻閱前朝治水之策,冷不丁聽得此話,明澈的眸子便落在幾案前擺著的那一架山水屏風之上。
京城里有哪個人不知曉柔嘉公主對薛懷的情意連薛懷這般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柔嘉公主對他的不同。
只可惜他無心情愛,一心只想立身為民、匡扶天下,娶妻生子于他而言不過是全了薛家宗嗣血脈的義務罷了。
如今他娶徐瑛瑛進門一事已是板上釘釘,既如此,他便不該再與柔嘉公主私底下相見。
只是柔嘉公主這人也有幾分執拗在,且又出身尊貴,不好直言拒絕。
薛懷思忖一息后答道“就說我身子不適,恐不能面見公主。”
小廝應下,便火急火燎地趕去了榮禧堂,將薛懷的話潤色了一番后說給了柔嘉公主聽。
“我們世子爺好幾日都不曾睡好了,還不是為了那庶女的事煩心,如今更是心下郁結不安,疲容滿面,實在無法面見公主。”那小廝如此說道。
柔嘉公主身邊的姑姑立時眼疾手快地上前,塞了一錠銀子在那小廝手里,“你先退下吧。”
那姑姑回身一瞧,便見柔嘉公主已紅了眼眶,當著榮禧堂伺候的下人的面前,已淚睫盈盈地滾下淚來。
這兩日柔嘉公主為了薛懷與徐瑛瑛一同落水一事寤寐不安、食不下咽,一顆愛戀薛懷的心猶如被人放在油鍋里煎煮,又被人放在酷冬的冰水里磋磨一般。
她對薛懷一片真心。
如今聽聞光風霽月的薛懷也為了不能娶她而如此郁結于心,她本凋零四碎的這顆心便又漾出了些鮮活的生氣。
“老祖宗,此事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柔嘉公主撇下以往的高傲,凝著淚問薛老太太道。
薛老太太也是白著一張臉,瞥了眼連落淚也如此端雅大方,盡是氣度的柔嘉公主,當下便憤然地說道“懷哥兒他爹和他娘已帶了保山上門,向徐家求娶了徐瑛瑛。”
柔嘉公主怔愣地陷在紫檀木扶手椅里,久久不曾答話。
兩日后。
承恩侯府與徐家的婚事正式坐定,婚期便定在盛暑之前,徐御史自然無有不應,只為了庶女的嫁妝忙活了起來。
寧氏連連稱病,徐若芝更是撒潑打滾地鬧將了起來,被徐御史指著鼻子怒罵了一回后,才收斂了幾分。
承恩侯府送來的聘禮極為齊全富貴,寧氏看花了眼,方才想把聘禮們造冊入庫,卻被徐御史橫眉豎目地數落道“聘禮如此豪橫,咱們的嫁妝也不能簡薄了,否則豈不是要讓滿京城笑話。”
寧氏最是愛財如命,驟然聽得此話便好似被人剜了心一般,當即便哭鬧著說道“好你個徐寅,我為你操勞家事,生兒育女,到頭來攢下來的這滿貫家私卻要給你的庶女做嫁妝,還有沒有天理了”
徐御史瞪她“你這無知婦人懂什么瑛瑛嫁的好,將來對我們徐家只有好處,芝姐兒的婚事也能更上一層樓,你的目光怎么就不能放的更長遠一些”
寧氏這才哭哭啼啼地住了嘴,在徐御史耳提面命地催促下,她才勉勉強強給瑛瑛湊足了六十八抬的嫁妝,雖則大半的箱籠都空蕩無比,可面上瞧著倒也算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