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抬頭望他,盈盈汨汨的熱切迎上冷靜自持到幾近淡漠的眸色。
她恍如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
四目相對間,小桃先退了下來。
薛懷上前與瑛瑛喝了合巹酒,瞥見昏黃燭火下瑛瑛姣麗的容貌,他終是開口說了一句“我要去一趟書房。”
薛懷時常與書籍為伍,亦或是鉆在晦澀沉悶的差務之中,并不擅于與女子相處。
他與瑛瑛并非情投意合而成婚,也不必像尋常夫妻一般洞房花燭、翻云覆雨。
且如今最要緊的事,還是要把他放在書房里的“約法三章”拿來,總要讓瑛瑛過目一番才是。
瑛瑛并不知曉薛懷的心思,她將薛懷的冷漠納進眼底,來不及傷心時,漣漣般的淚意便已凝進眸中。
“夫君是要在成婚頭一夜就與妾身分房而居嗎”
薛懷腳步一頓,回身撞進瑛瑛淚如雨下的怯弱模樣,不由地心口一凜,正欲向她提起“約法三章”一事時。
瑛瑛卻哭的愈發動情。
姿容妍麗的新婦坐于喜榻之上,象征著白首不離的龍鳳花燭徹夜燃升,瑛瑛已然傷心到了極點,這淚如決堤般怎么也止不住。
無論攻克多繁難的文書策論,于薛懷而言都如探囊取物般輕松。
可偏偏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而且瑛瑛的眼淚還那么多。
薛懷身形一僵,手足無措地瞧著瑛瑛落淚,好半晌才說“別哭了。”
只有一句“別哭了”,并沒有說“我不去書房了”。
瑛瑛尚且沒有達成目的,便只能繼續下狠藥。
便見她顫顫巍巍地怮哭道“瑛瑛知曉夫君本是與柔嘉公主喜結良緣,是我被奸人所害,不幸牽連了夫君,瑛瑛只恨不得一死了之,怪不得夫君不愿意與我共處一室。”
薛懷聽了這話,縱然半信半疑,縱然對這樁婚事多有不滿,卻也實在無法遷怒哭的幾近暈厥過去的瑛瑛。
他從不惡意度duo人,瞧見瑛瑛這般情真意切的愧怍,心頭的怨悔了大半。
他想,即便是要與瑛瑛約法三章,也不急于一時,如今瑛瑛哭成了這般模樣,他實在不必趕盡殺絕。
良久,薛懷便訥然開口道“今夜我會睡在軟榻上,不會再去書房。”
此時的薛懷只是像憐憫身邊的奴仆小廝一般憐憫著落淚的瑛瑛。
他不以為意,并不知曉這樣不值一提的一記讓步會讓他跌入天羅地網。
再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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