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前廳,徐若芝臉上的笑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步伐懨懨地走去了自己的閨房。
一進屋,既不讓瑛瑛落座,也沒有吩咐丫鬟們為她端茶倒水,而是拿出了舊日里倨傲的嫡姐氣焰,居高臨下地吩咐她“我年后便要出嫁,母親問你手邊可有余錢,若是有,便讓你拿出來給我添妝。”
語氣如此強硬和理所當然,聽得秦嬤嬤連連皺眉,只是顧忌著瑛瑛的面子,未曾發話。
從前瑛瑛在寧氏手底下討生活,為了活的好些,她便總是在嫡母和嫡姐跟前做小伏低,百般忍讓。
久而久之,嫡姐便理所應當地將瑛瑛視若婢女般差遣欺辱,如今瑛瑛成婚后,她也不曾收斂自己的性子。
瑛瑛心內覺得她可笑,索性也不想再如閨中時那般曲意逢迎,便只笑道“姐姐說笑了,妹妹出閣時母親并未給我半分銀錢,我哪來的閑錢給姐姐您添妝”
這是實話。
寧氏忍痛給瑛瑛湊齊了六十八抬嫁妝,再不愿意添些銀兩給瑛瑛壓妝。
承恩侯府人事復雜,與奴叢們交際時少不得要打賞些碎銀。
幸而成婚后的第一日,秦嬤嬤便拿了一盒碎銀給瑛瑛度日,又有承恩侯的三千兩銀票傍身,她手邊才算是富裕了起來。
“你怎得這般沒用都嫁進了高門大戶,卻連傍身的銀兩都掙不出來,枉費母親苦心為你經營,你卻連娘家的忙都幫不上。”徐若芝沒好氣地說道。
瑛瑛也不咸不淡地將話堵了回去“妹妹無才,待來日姐姐出閣的時候,定要比妹妹精明幾分才是,最好把姐夫家的滿貫家私都歸攏在自己的手里,這才是賢妻之道呢。”
一席夾槍帶棒的話語落了地,秦嬤嬤等人都忍不住掩唇一笑。
徐若芝則是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望向往昔怯弱的連正眼直視她都不敢的庶妹,此刻卻牙尖嘴利地譏笑著她。
她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好啊,你是翅膀硬了,以為嫁給了薛世子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成若是沒有娘家倚仗,你算什么東西”徐若芝氣得胸膛不斷起伏,一時便要伸出手去絞瑛瑛皓腕里側的嫩肉。
瑛瑛卻往后退了一步,毫不懼怕地朝徐若芝粲然一笑道“姐姐這般蠢笨,幸而沒有嫁到高門大戶去,否則才是丟了我們徐家的臉了。”
說著,也實在是不想再與徐若芝多糾纏下去,便要領著秦嬤嬤與丫鬟們往外頭走去。
徐若芝本就郁結難當,燒心般的妒恨日日夜夜地折磨著她,如今又被瑛瑛這般凌辱譏笑,她再難忍住自己的心緒,便抄起手邊的茶盞,朝瑛瑛的方向砸去。
瑛瑛本是躲閃不及,幸而秦嬤嬤伸手替她擋下了飛旋而來的茶盞,濺出的大半茶水仍是弄濕瑛瑛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芳華等人霎時變了臉色,這便要領著瑛瑛去別院換衣裳,可瑛瑛出嫁之后,她從前的院落便已被寧氏改成了戲舍。
芳華與芳韻連個替瑛瑛換衣裳的地方都尋不到。
秦嬤嬤也著了惱,氣沖沖地去前院向薛懷稟告了此事,徐御史與寧氏慌忙替長女向其致歉,薛懷卻一改方才的溫文爾雅,肅著臉對秦嬤嬤說“去將夫人請來前廳。”
徐御史慌忙要阻攔,薛懷卻淡淡地說道“瑛瑛衣衫濕了大半,卻連換衣裳的屋舍都尋不到,我也只能帶她回府,還望岳父大人海涵。”
此時瑛瑛已在芳華和芳韻的簇擁下走來了前廳,她并沒有料到后院的這點小爭端會讓薛懷勃然大怒。
說到底,今日是她回寧的好日子,若是鬧得不歡而散,也會連累了承恩侯府的面子。
她意欲上前替徐家人解圍。
卻不想一向矜冷自持的薛懷卻走到她身前,朝著她溫和一笑后,泛著熱意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荑,聲如罄石般對她說“走吧,我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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