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拖拖拉拉地趕路,大半個月過去后才知行了一小半的路途。
瑛瑛深覺歉疚,便與薛懷說“夫君不必這般顧忌妾身,妾身能忍下這些不適。”
薛懷卻露出了幾分執拗“無妨。”
朝廷并不是只派了他一人去江南調查賑災銀兩不翼而飛一事,從前他孑然一身時尚且愿意不顧安危地趕路當差,可如今他帶著弱柳扶風的瑛瑛,又怎么愿意讓她強忍著身子的不適而繼續趕路。
薛懷思緒蹁躚而起,竟情不自禁地想起早些年龐氏勸他娶妻時的說辭。
“男人有了正妻和孩兒以后,肩上的責任就重了,也不會再一頭鉆進你那兒公差里。”
因見薛懷不言不語。
惱急的龐氏捎帶出了洛陽的土話道“等你有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一日,你就知曉這些勞什子的公差都是狗屁。”
那時的薛懷不以為然,甚至還對龐氏粗鄙的話語生出了幾分不虞。
他明明心存大志,一身清明之心皆付諸于為民請命一事之上,卻被母親說的一文不值。
可此時此刻的他瞧著瑛瑛慘白無比卻還要強撐著無恙的臉蛋,心中頭一次生出了些勸退之意。
“妾身只怕會耽誤了夫君的差事。”瑛瑛知曉薛懷對差事的熱切與執拗,也是當真害怕自己會妨礙薛懷辦差。
薛懷見她懨懨的提不起興致來,便又說了句“當真無妨。”
小桃與芳華、芳韻等幾個丫鬟在一側靜靜聆聽,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這幾個丫鬟都覺得薛懷對瑛瑛的態度親昵溫柔了不少。
尤其是小桃。
她最明白瑛瑛有多盼望著能走進薛懷的心間,瞧見薛懷明顯松動了不少的態度后,心下很是為瑛瑛高興。
只是薛懷素來是副和善又溫潤的性子,小桃疑心是自己多思多想的緣故,便隱忍不發,并未出言提點瑛瑛。
直到半月后的一日。
瑛瑛恰好來了小月子,許是這一個多月太顛簸勞累的緣故,這一回的小月子疼的她連腰都直不起來。
時值隆冬,她卻疼得額角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小桃率先瞧出了瑛瑛的異樣,卻在瑛瑛的眼神示意下不敢向薛懷提起此事。
瑛瑛不想再因自己的身子狀況而耽誤了行程,哪怕小腹部墜墜的疼痛愈演愈烈,她卻仍是要在薛懷跟前裝出一副安然無恙的模樣來。
若是薛懷不甚在意瑛瑛,只怕就被她強裝出來的無恙哄騙了過去,只可惜這一路上薛懷沒有錯過瑛瑛任何的一顰一笑。
她冷汗直流的額角,打著顫兒的嘴角都暴露了她正在強忍著苦痛一事。
小桃眼睜睜地瞧著那位清淡自持的世子爺亂了方寸,先欺身上前去探瑛瑛的額頭,并未察覺到異樣后才喊停了馬車。
他甚至沒有吩咐丫鬟和婆子們下車去請大夫,而是攔腰橫抱起了瑛瑛,自個兒便鉆進了沿途的醫館之中。
瑛瑛又是痛又是羞,并不知曉薛懷為何要這般小題大做,她方才分明已輕聲告訴了他她來小月子一事,可薛懷還是如此執拗地將她抱來了醫館。
此時她們正處在燕州附近的邊陲小鎮上,醫館里的大夫瞧著也只有半吊桶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