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她靜靜端坐在臨窗大炕上,倚靠著石青色的迎枕,裹著笑意的眸光透過支摘窗落進明媚的日色之中。
她等了薛懷三個時辰,也是頭一次體悟到時間的漫長。
好不容易等來了薛懷,瑛瑛再克制不住心內的喜悅,提著裙擺便要往他身上撲。
這可把小桃和芳韻等人唬了一跳,慌忙出聲勸阻道“夫人小心。”
薛懷也低頭瞥了一眼沉浸在無窮無盡喜悅中的瑛瑛,便伸出手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形,只問道“瑛瑛是怎么了”
今日她蹦蹦跳跳的好似田野間的小兔子一般,活潑的尤其明顯。
瑛瑛笑著朝薛懷遞去了個含情脈脈的眸光,并道“我要告訴夫君一個好消息。”
她說這話時水凌凌的眉眼彎成了月牙,瀲滟的眸光如清輝般的月色一般引人流連。
薛懷是當真好奇了起來,便與瑛瑛交握著彼此的手,一同走進了正屋。
丫鬟們知情知趣地沒有上前來叨擾二人。
薛懷攙扶著瑛瑛往團凳上坐下,這才細聲細語地問她“出了什么事”
因被瑛瑛的喜悅所感染,薛懷的話語里捎帶上了幾分輕快。
瑛瑛笑著瞥他一眼,而后便道“夫君,我這個月月事推遲了十日。”
薛懷自然知曉女子月事推遲意味著什么。
在將瑛瑛娶進門之前,薛懷并沒有生兒育女的打算。
可如今他心愛著瑛瑛,漸漸體悟了何為七情六欲,便也打從心底期盼著能與瑛瑛一同孕育著屬于彼此的血肉。
只可惜孕育孩子的辛勞,生產之時的危險也他不能替瑛瑛承擔半分,即便歡喜,也總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憂愁。
若要準確地剖析薛懷此刻的心境,大抵是四分的喜悅、四分的愧疚,以及兩分憐惜之意。
“瑛瑛,我很高興。”薛懷雖不喜形于色,可此刻還是將瑛瑛攬進了懷中,聲聲依戀地對她說。
瑛瑛倚靠在薛懷的肩頭,體悟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不由得感嘆了一句“老天待我不薄,有時我感覺自己在做夢。”
從那日溪澗落水,到江南遇險,再到如今她懷上了薛懷的子嗣。
一切都夢幻的像是一個易碎的夢,瑛瑛也覺得自己腳踩在軟綿綿的云端之上,只害怕自己稍不留神便會摔成粉身碎骨。
可如今不同了,她已有了薛懷的子嗣,便能真正地在承恩侯府里站穩腳跟。
即便有一日,薛懷知曉了當初的真相,也會看在孩子的面上給她這個正妻一份體面。
直到此刻,瑛瑛才覺得自己真正地成為了承恩侯世子夫人。
薛懷知曉了瑛瑛有孕一事后,
思來想去,還是把這事告訴了龐氏。
龐氏也欣喜了一陣,便從自個兒的私庫里搜羅出了好些珍奇的藥材,當下便要讓婆子將其送去松柏院。
“罷了,我還是親自走一趟吧。瑛瑛這是頭一胎,必然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我得去指點她一番才是。”龐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當即便要往松柏院走去。
薛懷卻出聲阻攔了她“母親。”
他嗓音低洌如泉,染著幾分格格不入的擔憂。
龐氏腳步一頓,立刻回身瞥向薛懷“怎么瞧著你一點都不高興”
薛懷沉默,隔了許久才抬起那雙清亮的明眸,直視著龐氏道“母親還記得婉姨娘是怎么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