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瑛瑛躺在貴妃榻里靜靜等候著薛懷的身影,只是她等著等著便倦了,歪在貴妃榻里睡了起來。
等她醒來時天已微涼。
薛懷也終于踩著清澈的朝露回了松柏院,他身影如松如柏,面容卻疲憊不已。
進屋時,瑛瑛尚未醒轉,薛懷便已沉下臉吩咐小桃等丫鬟“收拾行李,即刻去別苑。”
別苑是薛懷的私產,坐落在京郊東南邊清水潭旁,聽聞那是老承恩侯在世時許給孫子的莊子,地處青山綠水中央,風景秀麗、地勢開闊,最適合人養身子。
只是父母在不遠游,薛懷好端端地提起要去別苑做什么
小桃心里疑惑,卻也不敢多問,謹遵著薛懷的吩咐收拾起了兩位主子的行李。
直到瑛瑛蘇醒,瞧見了橫亙在明堂里的兩只紅漆木大箱子,她便問“這是何物”
芳華與芳韻也相繼趕回了松柏院,聞言便上前朝瑛瑛行了禮,道“世子爺晨時離去時說,等他下值后便要領著夫人去別苑小住。”
瑛瑛聽后同樣訝異不已,“好端端的去別苑做什么”
芳華與芳韻并不知曉其中的隱情,聞言也只能答道“花嬤嬤把奴婢二人喚去了榮禧堂,先恐嚇了我們一頓,而后便又不見了蹤影,后來世子爺親自來柴房領奴婢們,奴婢便回了松柏院。”
瑛瑛見從芳華與芳韻身上打探不出來消息,便只能差了杜嬤嬤去問龐氏。
誰曾想此刻的霽云院也無比熱鬧,龐氏嫁來承恩侯府這么些年,還是頭一次與薛敬川生了這樣大的氣。
“嫣姐兒是娘的掌上明珠,我們懷哥兒就是地上的草芥。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連自家人外嫁女都分不清了,也好,我瞧著娘也不喜歡我這個兒媳,所以我與懷哥兒和瑛瑛一同去住別苑,也好不讓你們礙眼。”龐氏氣性極大,已氣沖沖地收拾起了行李。
丫鬟和婆子們都立在廊道上大眼瞪小眼,既不敢勸,也不敢攔。
薛敬川卻在一旁做小伏低地哄著龐氏,左不過是說他會好生勸薛老太太,不會再委屈了薛懷和瑛瑛。
盛怒之下的龐氏哪里聽得進去這樣中和的話語,當下又恨恨地說“我還不了解你你那娘一喊頭疼腳痛,你便要乖生生地做你的大孝子去了。勸怎么勸都無用。”
聽到此處,杜嬤嬤猜到了昨夜在榮禧堂內必然爆發了一場極為激烈的爭吵。
薛老太太明著是不喜歡瑛瑛而屢次鬧出事端來,其實不過是在與龐氏打擂臺而已。譬如薛老太太喜歡柔嘉公主,龐氏卻偏要與她唱反調,連瑛瑛這般出身的女子也肯娶進門來。
龐氏與瑛瑛婆媳和睦,瑛瑛便全身心地依附著龐氏。
薛老太太年輕時便是一副剛強又說一不二的性
子,遲暮時仍是固執又獨斷專行。
此番薛懷決意要搬出承恩侯府的舉措也著實惹惱了她老人家,放話說自己這個一品誥命夫人還有進宮面圣的本事。
承恩侯府里并不是只有薛懷一個男丁,承恩侯世子一位也并非只有薛懷一人能坐。
這氣頭上的一番話語傳入龐氏的耳朵里,她霎時便顧不上什么尊卑孝道,什么婦人之禮,當即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要跟著薛懷一同離開承恩侯府。
只單單她一人離開尚且不足以消弭薛老太太的氣焰,龐氏決意一定要帶上薛敬川才好。
所以她才會在霽云院氣勢洶洶地演了這一場戲。
薛敬川篤愛龐氏,又心疼自己唯一的兒子,一時間便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兒都紅了大半。
龐氏不曾心軟,繼續道“我這一去別苑,你也樂的清凈,很該去尋你那親親表妹才是,反正人家還待字閨中,日日夜夜念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