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落昏黃之時,瑛瑛并沒有要發動的跡象,她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擔憂,便不顧丫鬟們勸阻趕去了霽云院。
彼時,薛敬川也正與龐氏商議著該如何進宮去探聽消息。如今薛家只有薛老太太一人擔著個誥命夫人的頭銜,也只有她能換上裝束進宮去求見皇帝與皇后。
只是薛老太太已病得起不來身,若不是幾根百年人參吊著她的命,只怕連年底都撐不過去。
“我想了想,京城里與我們家關系匪淺,又能在皇城里掛的上號的也只有鎮國公夫人了,我這便換上衣衫去一趟鎮國公府。”龐氏說著,便要進屋去梳洗換裝。
薛敬川無話可阻攔,便要去前廳招呼小廝與婆子們備好車馬,還要從私庫里拿出些價值不菲的珍寶來,才能求得鎮國公府為薛家進宮遞信才是。
兩人各自去忙碌,不想卻聽見了廊道里的丫鬟們裹著疑惑的嗓音,“夫人怎么來了”
龐氏霎時一愣,隨后立刻去廊道上迎接瑛瑛,并讓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瑛瑛,滿臉擔憂地說“這兩日你就要臨盆了,怎么這般不顧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派個丫鬟來問一聲就是了,何苦自己走來”
薛敬川也在一旁幫腔道“是了,瑛瑛可要顧好自己的
身子才是。”
瑛瑛慘白著一張臉,那雙秋水似的明眸里掠過幾分深重的不安,她緊盯著龐氏不放,顫抖著嗓音問“夫君可有消息傳出來”
龐氏知曉她擔心,縱然想編個善意的謊言糊弄過去,可她臉上的愁容已暴露了她的心跡。
“如今還沒有消息傳出來。我打算去一趟鎮國公府,總要求一求鎮國公夫人,讓她進宮去向成貴妃問一問情況才是。”龐氏如此道。
如今后宮里的成貴妃深受永明帝的寵愛,別的嬪妃不得干政,可這位成貴妃卻是能在御書房里出入自由,圣眷實在濃厚。
瑛瑛一聽這話,便憶起了柔嘉公主。縱然她知婆母與鎮國公府夫人有幾分情誼在,可若是柔嘉公主因厭惡她的緣故從中作梗可如何是好
柔嘉公主對她的厭惡簡直不加遮掩。
她越想越憂心,便與龐氏說“瑛瑛可否跟著母親一同去鎮國公府”
薛敬川與龐氏異口同聲地說“不行”
兩刻鐘后,龐氏與瑛瑛一同坐上了鋪著軟墊的翠帷馬車,龐氏小心翼翼地看護著瑛瑛,每隔一會兒便要問她“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瑛瑛搖搖頭,目光慌亂到了極致反而釀出幾分沉靜來。
她擔心薛懷的安危,所以方才便在霽云院痛哭了一場,磨得龐氏點頭后,便立刻趕去了前去鎮國公府的馬車。
瑛瑛心中懷揣著沉重不堪的心事,時不時地低頭瞧一眼自己的肚子,也盼著這孩子能晚一些出世,只要晚一會兒就好。
馬車行到鎮國公府門前。
門房的小廝們瞧見了承恩侯府的旗幟,便立刻進府去向鎮國公夫人通傳,龐氏與瑛瑛坐在車廂里候了片刻。
兩人足足等了好一陣,那小廝才從影壁里繞了過來,隔著車簾對龐氏歉然一笑道“薛夫人來的不巧,咱們太太去娘家瞧內侄女了,今日只怕是回不來了。”
此等托詞,龐氏這樣鉆營在人際往來里的貴婦人如何聽不明白她怔惘了一瞬,旋即對瑛瑛揚起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人情冷暖,應是如此。”
瑛瑛還不氣餒,總是想著再去求一求柔嘉公主。哪怕機會渺茫,她也想試一試。
卻不想柔嘉公主早料到了這一步,那小廝見馬車未曾挪動之后,便又添了一句“柔嘉公主也說,她如今已為人婦,不可能在為了旁的人進宮去惹了陛下不悅。當初的那些恩情也好、仇怨也罷,往后就不要再提了吧。”
瑛瑛止不住地落淚,滿心滿眼想的都是薛懷的安危。她越是陷入此等驚惶不安的狀況之中,滴落的淚水便越是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