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喪期間李致如何能大張旗鼓地迎娶太子妃更何況歷朝歷代的國母有誰是曾和離過的婦人說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阿竹不信,所以便面色如常地說“天色已晚,殿下該回東宮了。”說著,便退后一步斂衽一禮,不再與李致多費唇舌。
她要走,李致不肯。
他便上前攥住了阿竹的皓腕,冷聲問她“你為何要走”
阿竹一愣,心內已疲累不已,卻還要耐著性子答話“殿下與我只草草見過幾面,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難道是心悅上我這個和離過的婦人了嗎”
李致活到這般年歲,好似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棘手的難題。他可以清晰地察覺到自己對阿竹動了心思,又因為薛懷的緣故想讓她做太子妃,卻不知曉這與情愛有無關系。
李致的短暫怔愣給了阿竹脫身的機會,隱在角落里的暗衛們個個咬碎了一口銀牙,瞧見了立在原地不動的李致,紛紛著急不已。
他家殿下還是不會與小娘子相處呢,京城里的王孫公子癡纏小娘子的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沒臉沒皮。
既然殿下對這位小娘子起了意,那便是威逼利誘,也要綁著她進洞房才是。
俗話說的好,皇帝不急太監急。李致這個即將繼位的未來帝王犯了難,理不清自己心里的思緒,索性便用堆成山般的奏折麻痹了自己。
后來,書塾里便沒有出現過李致的身影,阿竹松了口氣,從爹爹那兒知曉下月里便是李致的登基大典,一時又總是想起李致穿著女裝的模樣,只覺得滑稽可笑。
笑意之后,便又有些慨然。她雖醉心于女學,可的的確確是剛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甚至于這一刻的阿竹仍是想不明白為何徐如安要為了那個寡婦表妹棄了她這個正妻。
既是想不明白,那便不去想了。阿竹不過淡然一笑,便將過去的那些腌臜事拋之腦后。
她想,李致的胡鬧于她而言興許也是件好事,起碼讓她知曉自己并沒有那么一無是處。
薛懷與瑛瑛并不知曉女兒心里的念頭,他們起先對李致如臨大敵,后見他并沒有什么無禮的舉措,這才安了心。
登基大典前,阿竹照例去書塾上課。課后閑談時,她聽幾個相熟的婆子提起徐如安升任太子太傅一事,過了明日,這太傅便成了貨真價值的帝師,只怕是前途無量。
阿竹聽后只笑道“那倒真是喜事一樁了。”
如今在她的眼里,徐如安與陌生人并無兩樣,既已痛快和離,實在無需仇怨深深。
飯后,阿竹正在其余的講師一同商論著該不該在女學里添一門騎射時,李致卻突然趕來了書塾,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太傅徐如安。
阿竹生怕貴人們來訪會驚擾女學里的學生,便干脆讓另外兩個講師將學生們帶去了后院,自個兒則去前堂里迎接李致。
“殿下。”她著素服、簪荊釵,明明未施脂粉,可柔意漣漣的柳眉里卻勾勒出清麗的美來。
尤其是在她操辦女學之后,許是浸淫在書海里久了的緣故,整個人露出幾分沉靜自許的端莊來。
李致已半個多月不曾見過阿竹,除了在皇城里忙碌著登基大典的事外,他便在冥思苦想著情愛一事的緣由。
后來還是母后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吾兒被這皇權折磨的還不夠嗎既是喜歡上了人家小娘子,那便將她納入后宮,實在不必壓抑天性。
男人心悅一個女人,本就是生來便有的天性。哪里有這么多的緣由可以來解釋,譬如李致當初在獵場里瞧見了奔馳的阿竹是因,心悅上她是果。
他沒有見過阿竹這樣的人,京城里那些和離過的婦人不是整日里怨聲載道,便是勘破紅塵后常伴青燈古佛。
可她卻不一樣,那夜里駕著駿馬無拘無束地馳騁,仿佛是掙脫了這世上所有的枷鎖與束縛,只盡情恣意地享受著自由的芬香。
明明這世道對女子的嚴苛已喪心病狂到了不許女子騎射的地步,最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囿在內宅里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