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又拿了塊綠豆餅“皇爺爺特別喜歡,還拿紅色的筆,在旁邊寫字。”
這倒也不奇怪,嘉靖一貫有“批改作業”的習慣大臣們呈上的青詞,他每篇都要親自審讀,做好朱批。何況這篇進表,比起大臣們寫的那些青詞,一點也不遜色。
朱翊鈞又說道“你們也說好,只有我看不懂。”
馮保笑著安慰他“等殿下日后識文斷字,就能看懂了。”
“不用等以后,”朱翊鈞捧著茶碗咕嘟咕嘟,灌下幾口梅子茶,又抹抹嘴,從凳子上滑下來,“我現在就要背下來。”
“現在”陳炬驚訝道,“小主子背它做什么”
朱翊鈞環抱雙臂,可惜手有點短,氣勢削弱一大半“皇爺爺說我大字不識一個,看不懂。”
他又輕哼一聲“我要證明給他看,我是看不懂。”
“但我能背。”
這昂首挺胸的小模樣,滿滿的好勝心,可愛得不得了。
最后,朱翊鈞還不忘強調“明天就背下來”
這兩篇進表加起來雖然不足一千字,但要通篇背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他給自己規定的期限還那么短。
但朱翊鈞不一樣,他很小就展現出非同尋常的記憶力。無論是詩詞,還是道德經,抑或是聽王安誦讀論語孟子,最多遍,就能背得滾瓜爛熟。
對他來說,一天之內,把這兩篇進表背下來,似乎并不是什么難事。
可惜,他不識字,只能讓馮保和陳炬念給他聽,教他背誦。
這次是他自己主動要背的,不玩玩具,也不干別的事情分心,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馮保讀一句,他就跟著念一句。
第三句之后,小家伙湊個腦袋過去,在紙上比劃一陣“大伴,你念長一點。”
他竟然還嫌一句太短
第二日清晨,馮保來叫朱翊鈞起床。小家伙躺在被窩里,眼睛還沒睜開,嘴里卻念念有詞。
他說話本就帶著稚嫩的小奶音,睡夢中更是含糊不清。一開始,馮保還沒聽清他在說什么,只以為說夢話呢。
仔細一聽才發現,他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竟然還在背書。
用過早膳,朱翊鈞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找皇爺爺。
他走進大殿的時候,嘉靖正在翻閱奏章,快速看完手邊的就丟到一旁,把那兩篇進白鹿表拿出來細細品讀,又提筆在旁邊批注了兩句。
“皇爺爺。”朱翊鈞喊。
“”
“皇爺爺,”朱翊鈞輕扯他的常服,“我來了”
嘉靖低頭看他一眼“小鈞兒來了。”
朱翊鈞趴在他腿上“你別看它了,你看看我呀。”
嘉靖放下那兩封進表,把他抱起來“好好,讓朕看看你。”
他果真仔細打量起朱翊鈞,然后評價道“嗯,和昨日并無兩樣。”
“有的。”
“哦”嘉靖沒看出來,“你說說,哪里不一樣了”
朱翊鈞摸摸他的胡子“我昨天回去,又背了兩篇文章。”
嘉靖隨口問道“是論語還是道德經”
“都不是。”
嘉靖問“那是什么”
“我背給你聽臣謹按圖牒,再紀道詮,乃知麋鹿之群,別有神仙之品,歷一千歲始化而蒼,又五百年乃更為白,自茲以往,其壽無疆”
這兩天,嘉靖把這兩篇進白鹿表看了沒有百遍也有好幾十遍,這個開頭他太熟悉了。
昨天小家伙吵著要這兩篇進表,他還以為搗亂,讓黃錦給他謄抄一份,把他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