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頁還沒加載出來,包廂的門就開了。
走廊的明亮燈光短暫地割開包廂里閃動的昏暗,又很快地變窄消失。
看著來人,燕知下意識地摸手腕上的皮筋。
四下的人都醉得東倒西歪,燕知想找一個分散注意力的人都沒有。
屏幕燈光晃過去,照出來人緊鎖的眉頭,和他胸口上幾近荼蘼的白桔梗。
當時燕知非常后悔。
他不應該在意識不夠清醒的時候去刻畫牧長覺的形象。
林醫生提醒過他在注意力難以集中的狀態中,避免意識的過度自我暴露。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牧長覺。
那條推送中提到的頒獎典禮,不過是十幾個小時之前,卻遠在地球的另一端。
牧長覺本人,應該正在和許多人一起開香檳慶祝。
畢竟是雙料影帝,連自己都應該為他遙祝一杯。
燕知剛端起玻璃矮幾上的酒,手里的酒杯就被另一支杯子碰了一下。
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來人先喝了自己手里的那杯,緊接著就著燕知的手,把他的酒一飲而盡。
但燕知好像還是醉得更厲害了。
今天早上為了趕上會議,燕知沒有拒絕牧長覺送自己到學校。
但他沒想到牧長覺會跟著自己進辦公室。
會議已經在致辭了,他是第一個主講人,只能聽任牧長覺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
直到會議的上午部分結束,燕知整理好了記錄的提要,才起身走到沙發旁邊,“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請問還有什么事兒嗎”
牧影帝一寸光陰一寸金,他耽誤不起。
牧長覺并沒著急站起來,只是仰頭看了他一會兒,想了想才開口“有的,想去看看康大食堂。我看微博照片里的菜色很不錯,尤其是涼拌菠菜。”
燕知啞了幾秒,“食堂有點遠,你用地圖搜一下。”
在被路人拍到的照片里,他確實是在吃涼拌菠菜。
見牧長覺不說話,燕知就拿出手機來要給他搜地圖。
結果瀏覽器一打開就是“獻給無望的愛人”。
他愣了半秒,才想起來這是昨晚他搜的白桔梗花語。
他關掉標簽頁,重新搜索了食堂地址,遞到牧長覺面前,“你看,在這里,有點遠但是不難找。”
燕知覺得自己的言外之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晰了。
終于看見牧長覺點頭,燕知悄悄松了口氣。
昨天晚上的事雖然主要責任可能在自己,但他也不覺得對方吃了什么虧。
都是成年人,尤其牧長覺當時是完全清醒的,體型和體力上也不可能被他強迫。
只是一次擦槍走火,不會有什么售后。
而且如今牧長覺這樣衣冠楚楚,成熟穩重,應該有遠勝于少年時的體面。
燕知甚至從容地運用起在望松濤身上用過的那一招,“我今天下午還要繼續參會,以后有機會咱們再見面。”
最后給彼此留點余地這種基本社交禮儀,牧長覺不會不懂。
“燕老師,”牧長覺直白打斷他的表演,手指輕輕捻著繞在手腕上的領結綁帶,“昨天晚上你教我一直為師終身為父,如果我不叫你爸爸你就要蹬被子。”
燕知口干舌燥地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怎么會想當然地以為現在的牧長覺依舊體面
士別三日就得刮目相看。
何況九年。
牧長覺薄薄的眼皮一掀,慢條斯理,若有所思,“怎么,現在爸爸當夠了,不打算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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