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上完四個學期的課,期中期末已經考過七個第一,第八個自己都不稀罕了。
但是他知道,這事告訴牧長覺準能讓他高興。
果然,牧長覺輕輕理了理他的碎發,“我們天天這么棒呢,一點機會不給別的同學”
本來都習以為常了,讓牧長覺一夸,燕知又飄飄然起來。
他從被窩里孵出來,蛄蛹著把書包里的獎狀掏出來,“你看賀燕征天同學,在年度第二學期期末考試中榮獲年級第一名”
牧長覺認認真真把上面的字都看了一遍,用透明膠帶把獎狀貼在了床頭邊。
上面已經有一溜了,都是燕知得的五花八門的獎狀,橘紅漸變猛一看簡直像一整幅夕陽晚景。
除了考試得的名次,還有保護雞蛋大賽的二等獎,三條腿及搶凳子比賽參與獎等等,牧長覺把燕知得過的每一張獎狀都端正仔細地貼在墻上。
燕知抓著牧長覺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從下向上可憐巴巴地看他,“我都考第一了,你不生氣了”
牧長覺還沒開口,他就已經十分乖覺地把別人的話堵死,“天天以后再也不吃涼的了,天天什么都聽牧長覺的,當一個合格的哥管嚴。”
末了他還要再疊一層雙保險,“牧長覺,天天現在肚子疼。”
牧長覺用手指輕輕碰他的腦門,想說什么又沒能舍得,最后也只是順順他的頭發,“你可真有出息。”
牧長覺真的太難跟他發一回脾氣了。
他的笑和溫柔都很容易重現。
但是燕知搜腸刮肚地想,也只能通過這點小事去補全牧長覺的喜怒哀樂。
“那你為什么離開呢”聽見聲音從懺悔室的另一側穿過來的時候,燕知整個人都僵住了。
過了三四秒,燕知倉皇地從懺悔室里爬起來。
他的腿跪麻了,幾乎是全靠木門撐著,掙扎著去看神父的位置。
牧長覺坐在聆聽的木椅上,長腿交疊,一手托腮,“天天,你好嗎”
明明只是一年沒有見到,這一聲“天天”卻恍如隔世。
所有的情緒被燕知隱在顫抖的聲音之后,“你怎么來了”
牧長覺抬頭,帶著一點笑,“怎么,你不在等我嗎”
一句話把燕知問崩了。
一年來的絕望和委屈一瞬間潰堤。
他沖上去,紅著眼,“牧長覺你”
牧長覺朝他抬手,燕知條件反射地去擁抱。
他那時候還不懂得控制擁抱幻象的力度,太迫切太用力,以至于雙臂落空的時候幾乎讓他狼狽地失去平衡。
噴泉邊的小女孩拿著沒吃完的冰激凌,看看燕知又看看她媽媽,天真而好奇,“那個白頭發的人,為什么跟空氣說話,又為什么摔倒他生病了嗎”
那位年輕的媽媽牽著小女孩,低聲祈禱著離開。
“愿父保佑他。”
此時此刻,望松濤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那個困惑的小女孩,仿佛下一句就要問燕知為什么和空氣說話。
這種情況燕知處理過不止一次。
他反復轉了轉手腕上的黑色皮筋,若無其事,“不是去拿醬菜嗎,怎么不動”
望松濤把張開的嘴巴閉上了一會兒,又舔舔嘴唇,“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燕知沒明白這一句,挑眉看他,“什么”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不由分說把他的手腕撈過去,小心又平穩地握著兩側,避開被彈紅的皮膚。
“怎么回事,弄疼了沒有”牧長覺口氣不善地問道。
他低頭查看燕知手上的紅痕,輕輕倒抽了一口氣,不停用拇指輕輕揉著,又皺著眉看他,“說話,疼不疼”
燕知半抬著手,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望松濤對著牧長覺的側臉,嘴唇繃著,恨不得用腹語跟燕知說“這么大個活人,你怎么做到拿他當空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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