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反駁燕知,而是松松散散地把手搭在他背后,“你們約了幾點我們陪著你等。”
“不用。”燕知沒精力迂回,回絕得很果斷,“他們很快過來,不必麻煩你們了。”
只是十幾分鐘就能緩好的毛病,他不需要牧長覺知道。
“那燕老師能不能跟學生商量下,換個日子討論”牧長覺扶著燕知的后心,“關于今天的戲,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我是主演,你的主要指導任務就是指導我,總不能只指導別的演員吧”
本來就不存在什么學生討論,而且燕知自己在片場睡著了,不管有沒有耽誤事,都屬于工作失誤。
所以牧長覺說有問題要問他,燕知沒理由繼續回絕,“是戲中遇到的問題”
“算是。”牧長覺的話比往常多,語速也慢,“燕老師,如果科研人員都像你,每天早上六點就開始工作,除了科研還要參與學校的行政會議,不會覺得辛苦嗎”
這對燕知倒不是問題。
“每個人情況不同。我只是不需要太多睡眠。”他說完耳朵就紅了,又低聲補充,“一般情況下。”
往常他確實每天只睡六個小時或者更少。
他醒著的時候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睡著了就總是做一些讓他無法抗拒的夢。
同時處理多項任務對燕知來說并不困難,有時他刻意放慢工作的節奏就是為了減少無所事事的時間。
只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在片場睡著了,顯得那句“不需要太多睡眠”很沒有說服力。
“一般情況不需要太多睡眠。”牧長覺簡單重復了他的話,語氣里并沒有質疑,反而像是在加深印象。
他的聲音仍然輕而慢,“那今天是不是不能算一般情況”
燕知轉頭看牧長覺,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這句話的真正用意。
可是牧長覺的神情是平靜的,幾乎是禮貌的,賦予了這句話恰到好處的邊界感。
燕知沒有特別好的解釋。
劇組的工作不能算是繁重,甚至給了他足夠的空間在這做和科研相關的書面工作。
他只是不由自主。
好像勤勤懇懇繃了九年的神經,頭一回有點不聽他的指令,擅自放松了。
尤其肩頭披著牧長覺的外套,后背貼著牧長覺的手心。
身體在憑著肌肉記憶逃脫大腦的掌控。
牧長覺從燕知身邊站起來,又在
他身前蹲下,“我之前也遇到過劇組同事身體不舒服,送過他們回家。”
陳杰聽牧長覺說得煞有其事,眼睛像銅鈴一樣瞪大了。
牧長覺送同事回家
陳杰都沒聽見過他在劇組說過一句廢話。
就牧長覺身上那個遠看“你們好”、近看“你們好走不送”的氣場,劇組同事不繞著他走都完全出于敬畏。
但深知是自己惹得燕知不舒服,陳杰提前爭取寬大處理,輕聲附和牧長覺,“是的,我們在劇組都特別互相幫助,尤其是牧老師。”
燕知沒有不信。
因為過去劇組也都很關照他。
只是如今牧長覺的關照,不能和當年比。
他承受不起。
燕知撐著椅子慢慢站起來,“沒事兒,我自己可以走。”
牧長覺友善地提醒他,“你給學生發個消息,讓他們改天討論。”
燕知自己都把這個借口忘了,雖然尷尬也只能打開手機假裝打幾個字。
好在牧長覺并沒有在看他,而是伸手把燕知連帽衫的帽子從外套下面理出來,仔細罩過他的頭頂。
這時候教學樓物業新來的大爺上來了,抖擻地朝著教室里喊了一聲,“老師們,這個教室要落鎖了”
牧長覺跟燕知說話仍然不緊不慢的,說不上溫柔或者客氣,跟和陳杰說話的時候語氣差不太多,“教室要鎖門了,別耽誤人家下班。”
燕知沒選擇,趴到了牧長覺背上。
牧長覺挽著他的腿,偏頭跟陳杰說“你把他后面衣服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