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板炸串。”牧長覺低頭看他,“你真的認識七巧板嗎”
小朋友正是要面子的時候,立刻就蔫了,聲音小小的,“我認識七。”
他那時候還很小,被牧長覺用羽絨服包得圓溜溜的,還戴著一頂帶毛絨球的針織小帽子,捂著滿頭柔軟烏黑的小卷毛。
牧長覺把他抱起來,像是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小雪球,完全沒有吝嗇夸獎,“寶貝真棒。”
雪球十分好哄,尤其喜歡被叫“寶貝”。
雖然牧長覺很少這樣叫他。
他立刻燦爛起來,“牧長覺,我今天還學了看鐘表。”
“這么厲害,是圓圓的、有三個指針的鐘表嗎”牧長覺一個手就能抱著他,另一只手整理他飄進嘴巴的柔軟碎發。
“今天學了兩個指針,時針和分針。”小雪球從兜里掏出來他最心愛的水彩筆,在牧長覺手腕上畫了一個橘黃色的圓,然后填上兩個哆哆嗦嗦的斜道,“你看。”
牧長覺仔細看了看,“現在怎么才三點半,是不是畫早了”
雪球一副得逞的樣子,“三點半是牧長覺來接天天的時間。我最喜歡三點半。”
兩個小孩走遠了,燕知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他的眉心很輕微地皺了一下,又很快展平。
他摸索著手上的橡皮筋,稍抬起眼瞼。
身邊原本空著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人。
燕知很確信自己清楚這是誰。
因為剛剛在牧長覺家里,牧長覺看著自己的目光幾乎是不含感情的。
也就在被他問覺得“誰更痛苦”的時候,燕知有一片刻的恍惚。
真正的牧長覺不會像身邊這個人這樣看著自己。
那種毫不掩飾縱容與專注的眼神,只屬于九年以前的牧長覺。
燕知拿出手機來,佯裝在接一個電話。
他問得很平靜,“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你覺得誰更痛苦”
就像是等著對面回答完什么,他又說“我有錯。但是牧長覺,我回不到過去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他又忍不住皺著眉低頭,聽見身邊很溫柔的聲音,“你覺得我剛剛應該送你對嗎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門,你別難過。”
燕知用手搭著身邊不應該有人的座位,對著手機說我現在大部分情況都可以控制得很好了。
他停了停卐,“我只是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
眼眶太燙了,壓得他抬不起目光。
燕知掏出畫著薄荷糖包裝的盒子搖了搖,還有小半盒。
他從里面倒了一粒淺粉色的圓片出來,含進嘴里。
很苦。
等他抬起頭,眼睛已經完全恢復了清澈平靜。
學校到了,燕知下車。
一輛深灰卡宴在他身后遠遠跟著,等他進了校門才停到了馬路一側。
牧長覺把車位調直,正好陳杰的語音打進來,“牧哥。”
“說。”
牧長覺前幾天看見燕知用皮筋彈手腕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對。
那個動作并不像是完全無意的。
當年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燕知一夜之間就不見了。
如今他完好無損地回來,卻好像總有什么地方讓牧長覺不心安。
只是燕知現在不要他。
他不冒進。
“我查了所有公立醫院,燕老師的治療記錄很有限,好像只做了雙眼驗光,在校醫院配了一副眼鏡。再就是一些常規體檢疫苗和上次做肺結核相關檢測的記錄。”陳杰把各項檢測結果一條一條地給牧長覺念了一遍。
牧長覺查到過一些關于用橡皮筋彈手腕的用處。
但是現在聽起來,應該是他太多心了。
“另兩個名字呢”牧長覺問。
“燕征天這個名字只有九年前的治療記錄,最后一次是因為貧血和低血糖。支璐好像沒查到年齡符合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