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先生,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燕知蹲在箱子前面,感覺眼前又是一陣陣模糊。
但是他的語氣仍然是鎮靜的,“為一部戲減重,你明知道不會長時間保持一種體態,還是讓小陳把你一年的衣服都買出來嗎”
牧長覺在他一側的墻上靠著,沒有被拆穿的慌張,“我早告訴她瞞不過你的,她不信。”
燕知仰起頭,其實并看不清楚,“她”
“你海棠姨。”牧長覺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嘴里說著不相關的事,“你走之后,我媽每年都算著你該長多高了,給你買挺多衣服的。”
牧長覺語氣淡淡的,“之前的那些肯定小了,我都沒拿來,只拿了今年買的。你要是心里別扭,我就拿走,跟她那邊糊弄一下就行了。”
燕知仍然在地上蹲著,不僅看不見,也開不了口。
海棠對他多好,燕知是忘不了的。
小時候他生病,海棠比親媽支璐要著急多了,而且每次都給牧長覺一頓痛批,嫌他當哥沒個哥樣兒,沒把她家小寶貝照顧好。
“她知道你回來了,也知道咱倆一起工作的事兒。”牧長覺一直看著他沒動,“你海棠姨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讓我說衣服是她買的,非說是我買的。”
“我跟她說了,燕教授現在是我的角色指導,不好有私底下的往來。她說讓我試試,你不肯要,就讓我下次減重的時候留著穿。”
燕知聽前面聽得心里有些自責。
因為他小時候受了牧家那么多照顧,海棠都知道他回來了還是把燕知的感受看得最緊要。
而他從來沒想要,要和過去多交集任何一點,哪怕是跟長輩打聲招呼。
但是他聽到最后又一愣,“你還要減到那么瘦嗎”
牧長覺挽住他的一條胳膊,很小心地把他從地上慢慢帶起來,“燕老師說吧。燕老師不讓減,就不減。我在燕老師面前沒什么發言權,但接戲接什么角色,還是能說了算的。”
燕知的注意力完全被從衣服上分散開了,也沒能集中在走路上,差點被腳底下的箱子絆倒。
“地上東西多。你站好,不亂動。”牧長覺皺眉把他扶穩。
燕知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牧長覺一把從地上抱了起來,“牧先生你”
“冒犯燕老師了,我馬上把你放下。”牧長覺兩步抱到沙發上,低著頭問他“你是不是眼睛又難受了”
燕知從兜里掏今天新開的眼藥水,“沒事兒,我點點兒藥就好了。”
那只是一瓶普通的消炎液,對他的情緒性的短時視障其實作用不大。
他點藥的時候,牧長覺并沒有提出幫忙,只是在一邊安靜地看著。
燕知眼睛看不清,只能憑著感覺來。
但他已經自己上過太多次藥,精準地確保每一次都滴進了眼眶里。
而不是像小時候。
極偶爾的有一回,牧長覺沒看住,燕知自食其力地把一瓶人工淚液一次性造完,灌了滿脖子。
每個眼睛各兩滴,透明的液體順著他微紅的眼角滑下來,好像流眼淚一樣。
燕知被抱住的一刻是詫異的。
眼藥水的刺激讓他有一點鼻音,“牧先生,你在干什么”
一起度過了一整天,牧長覺的聲音第一次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他原本的那些漫不經心和半開玩笑的語氣像是潮水一樣退去,露出下面礁石一般的冷靜和平淡來,“燕老師,明天有場戲,陪我練一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