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可能只是牧長覺體溫一瞬間的遠離,讓他感覺有點冷。
“那牧先生慢走。”燕知沒起來送他。
“好。”牧長覺果然走了。
燕知能感覺到他的影子從眼前閃過。
也就十來秒,牧長覺“嘖”了一聲。
燕知以為怎么了,摸索著要起來。
“不動不動,”牧長覺又回來了,扶著他的手,“你坐好,稍等我一下。”
燕知聽到身邊有衣料摩梭的聲音,問他“怎么了”
“我家門鑰匙找不著了。”牧長覺翻動著身上的口袋,“我之前的門不是這種鎖,沒有裝鑰匙的習慣。”
“你想想,上次鎖門的時候放哪了”燕知幫著他回溯。
“鎖門”牧長覺想起來了,“我剛才回那邊房子的時候換了個包,可能落在之前的包里了。”
燕知想了想,“那要不你回去住這么晚了,開鎖公司應該都已經休息了。”
“燕老師,如果是你學生忘帶鑰匙回不了出租屋怎么辦”牧長覺語氣里有些失落和忿忿。
燕知沒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我學生有宿舍啊”
“假如他們宿舍回不去了,你也不管他們嗎”牧長覺言語間幾乎帶出點兒酸味來,“燕老師對學生那么好,我忘帶了鑰匙就得大半夜開車回家嗎”
“不是七八點也不能算是大半夜吧”燕知讓他說懵了,“而且你是大人,你都”
“他們不也二十多了,還是孩子嗎”牧長覺的語氣越來越沖,眼神里卻沒有一絲波瀾,“我也叫燕老師一聲老師,難道連學生的待遇都沒有”
牧長覺很少有這么情緒化的時候。
燕知有點招架不住,但剛剛那種孤獨感反而淡了,眼睛也稍微好轉了一些。
他想兩個人在醫院折騰了一整天,確實都挺辛苦。
試探地問“那你住我這兒”
他猶豫了兩秒,“我去辦公室住那也有沙發。”
眼睛不好的時候耳朵就靈,燕知聽見牧長覺的呼吸中斷了二秒。
牧長覺像是被他氣笑了,“貴沙發借我暫住一晚上,燕老師,行嗎”
燕知聽他說得這么磊落,把內心最深處的一點想法壓下去,“那有點兒湊合了吧”
“燕老師能去辦公室睡沙發,那這兒怎么算湊合”牧長覺說話的時候語氣隨著內容起伏,表情一直微微繃著。
他始終專注地盯著燕知的眼睛。
等燕知松口的時候,牧長覺的目光才稍微柔和了一點。
燕知想起來自己暫時看不清,地上的一堆東西都還沒收拾,要走到臥室很麻煩,又提議,“要不然我睡沙唔”
“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兒上,燕老師,”牧長覺抱著他往臥室走,聲音輕得像嘆息,“饒了我吧,好嗎”
燕知確實精力弱,幾乎頭一碰枕頭就睡著了。
他今天有點累著了,呼吸比以往慢且沉。
牧長覺輕手輕腳地在床邊的地板上坐下,從包里掏出來家門鑰匙放進口袋,又抽出來一個牛皮色的紙袋子。
體檢檔案袋的姓名欄上“燕知”兩個字是他自己手寫上去的,疏放從容,像燕知本人一樣舒展漂亮。
借著夜燈微弱的光,牧長覺盯著那兩個字看了一會兒,把袋口的繞線一圈一圈地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