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從洗手池里抬起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的皮膚很蒼白,沾滿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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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覺得自己不夠清醒,重新往臉上潑了一把水。
水是冷的,好像能叫醒一場忘形。
過去燕知總想從噩夢里面醒來,現在他的美夢短得像是白日間的幾分遐想。
他的僥幸心理在牧長覺從臥室門口出現的那一刻顯得有些滑稽。
他明明是研究神經的,也明知道精神障礙是神經遞質紊亂和突觸連接變化的共同結果,卻以為一切可以隨著牧長覺回到他的生活里而結束。
他以為只要由他來遮掩和過渡就可以讓牧長覺不追究。
哪怕脆弱并被束縛,也是可以恢復和逐漸開解的。
但無論是把今天和九年前拼合在一起,還是像當年把愛意轉嫁到幻象身上直接倒轉給牧長覺。
都是錯的。
都是忽略生理現實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
錯失終究是無法安慰和掩蓋的。
“但我還是可以彌補,對嗎”他對著鏡子輕聲問道。
燕知拉開鏡子的柜門,從后面拿出來一瓶藥,倒了一片在手心里。
瓶子里的藥沒剩多少了,搖起來只有極輕微的稀疏聲響。
粉紅的藥片在燕知潮濕的手心里融開一層,讓他的手心稍微帶上一點暖色。
燕知把藥送進嘴里,苦澀很快化開。
他咽了藥,一邊用清水漱了漱口,一邊用手機給林醫生發了一封郵箱,委托她用自己的處方重新寄一些藥過來。
從前他可以控制,現在他也可以平衡。
只要不告訴牧長覺。
燕知抓了兩把頭發,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把黑色的皮筋套在了手腕上。
牧長覺看著他從洗手間出來,拉開椅子讓他坐下,“你今天不是要休病假怎么又想去實驗室了”
“還是鏡安那件事,她之前的導師約見我,要處理一下。”燕知接了牧長覺遞給他的粥,沒有抬頭看他。
牧長覺的目光卻一直追著他,“所以剛剛是跟實驗室的學生布置實驗”
燕知低著頭喝粥,“嗯,這段時間太散漫,實驗室的事情有點堆起來了。”
“燕老師沒有散漫,只是生病休息了兩天,怎么能算是散漫”牧長覺揉揉他的手,“上午去實驗室用我陪你嗎”
“你該去劇組去劇組,”燕知回握了一下,“我今天上午跟人說的事兒關乎不同的實驗室,所以不方便你參與。”
“好。”牧長覺看他吃了兩口就把勺子放下,“胃口不好嗎”
“沒有,別擔心。”燕知搖頭,“就是這兩天總躺著,沒什么消耗。”
他朝著牧長覺的方向挪了挪凳子,寬慰道“我真的感覺好多了,只是剛剛整理出來一些工作上的事,稍微感覺到一點壓力。”
牧長覺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別有壓力,什么事兒我們都能一起解決。”
燕知的目光在碰到牧長覺眼睛的一瞬間就轉開了,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