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見狀,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道“平壽敬候護羌有功,對羌胡素有恩信。他任上病卒,羌胡悲慟,恨不得以身代之。”
鄧綏聽到隆兒說起父親的功績,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劉隆繼續道“最近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尋人問了北地情況,我的想法可能有些幼稚。”
鄧綏聽到這里,鼓勵道“圣上這個年紀能想著為國為民,已經遠超歷代帝王了,你且說來聽聽。”
劉隆頓了頓,對母后的夸贊有些不好意思“羌胡叛亂,固然有其狼子野心,但也因為邊吏豪右凌欺過甚。昔年,平壽敬候任護羌校尉時,西羌平靜。諸羌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朝廷也有用人不當的責任。”
“如今為了諸羌一事,府帑枯竭,花費過百億錢,兵士死傷無數,并涼二州生民凋敝。但看如今架勢,平定諸羌任重道遠,不知又要付出多少代價,甚至可能拖垮大漢。”
鄧綏問道“隆兒說的有些道理,那隆兒的想法呢隆兒是要放棄涼州嗎”
劉隆連忙搖頭,道“不絕對不能放棄涼州,朝廷豈能因一時得失,放棄涼州的百姓再者,若放棄涼州,那雒陽就危險了。”
“涼州不可失。”
鄧綏道“隆兒,你繼續說。”
劉隆道“降則撫之,叛則討之。”這是有唐一代對邊疆各族的基本政策。
這八個字在鄧綏的心中回蕩,她綏沉思良久,才道“繼續說。”
劉隆道“朝廷擇像平壽敬候那樣的能吏治邊,以恩信籠絡羌胡,若有狼子野心則派兵征討。再擇熟悉北地羌胡事務的人以金銀籠絡部族,分其聯盟,削其勢力。”
鄧綏點頭,欣慰道“隆兒確實長大了。”
劉隆問道“母后,你以為如何自古以來賤夷狄,我愿恩養其如華夏。”
鄧綏聞言,詫異道“隆兒,你”
劉隆解釋道“楚國在東周被視為蠻夷,但現在誰言楚人為蠻夷甚至連楚人這個稱呼都不在了。我相信未來某日,諸羌會如楚人一樣成為花夏的一部分。恩養夷敵,若無人做,那就從我開始。”
一股夾雜感動的豪情涌上鄧綏的心頭。
劉隆抬頭盯著鄧綏,伸出手,鄭重地道“多難興邦,殷憂啟圣。兒請與母后一起開創盛世。”
鄧綏突然笑起來,伸出枯瘦的大手緊緊握上劉隆的手,道“我與隆兒一道開創盛世,雖死無憾。”
劉隆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咬著嘴唇笑起來。
兩人平復好心情,再看向對方,突然一種尷尬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鄧綏是因為在小孩子面前失態。
劉隆則純粹是不好意思,說著一起締造大漢盛世,實則是王者母后帶他這個青銅上分。
“如今西邊戰場膠著,隆兒的想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有效。”鄧綏說起了正事,突然又問了一事道“隆兒,你從哪里知道北地的情況”
劉隆道“四舅父為新野君侍疾,母后讓馬校書郎替四舅父為我講課。他有一好友出自北地叫王符,如今在京游學。”
鄧綏頷首道“此人有才,當辟之。陸離,你找大長秋讓他派人召馬校書郎的友人王符明日進宮策對。”鄧綏朝門外叫道,陸離應下。
剛才鄧綏和劉隆在內室商議事情,陸離就守在門外。
劉隆道“諸羌戰役急不得,務要穩妥。大漢四周,夷狄環布。邊地或許還存在邊吏豪右凌虐夷狄,若夷狄不能忍,再起邊患,后果不堪設想”
鄧綏道“我派謁者去幽州、冀州、益州、揚州、交州、荊州等一代巡境撫民,聽夷狄疾苦,去刻薄寡恩之吏。至于諸羌”
諸羌現在戰事糜爛,將領接連失利。即便鄧綏同意劉隆的決策,但現在的局勢是諸羌強,東漢弱,饒是鄧綏她也一時都想不起如何打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