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想了想,說“枕頭被褥”
江平笑起來說“圣上你常用的都帶上了。那部呂氏春秋明日也一起包上。”
劉隆提醒說“只帶一本,其他的留在宮中,帶多了也看不完,浪費人力。”
江平聞言只是笑笑,沒有說話。但當他拿起一件細麻布的衣服,臉上的表情籠在陰影中看不清楚,但劉隆明顯地感覺他的身上氣息有些不虞。
“細麻布緦麻”劉隆沉吟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西平侯與我有師徒之誼,外面有徒弟為師父服斬衰的。”劉隆解釋說。江平聽完,嘆了一聲,將衣服掛在一邊,提了后殿的皇太后“皇太后要為西平侯服齊衰。”齊衰是僅次于斬衰。
劉隆驚訝了一下,想起母后與諸兄弟的感情便不以為奇了“平壽侯教子有方,鄧氏家風清正團結。”
平壽侯就是鄧訓,在他的嚴格教導下,鄧騭等兄弟姐妹團結友悌,比其他的世家不知好上多少。
江平將東西準備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我剛才吃飯的時候,殿里的小寺人說,皇太后給西平侯下了恩賞的詔書。”
“追贈了什么”劉隆問道。雖然母后剛才沒有答應追贈,但依照母后和鄧師傅的感情,母后或許會改變主意。
“皇太后沒有追贈西平侯,只賜了西平侯錢千萬,布萬匹,還讓大鴻臚持節”
劉隆的腦子里現在全都是“錢千萬”,布萬匹。這得有多少錢啊
圣上,你在聽嗎是不是困了”江平的話叫回恍恍惚惚的劉隆。
“我不困。”劉隆迷迷蒙蒙地躺下,蓋上薄被子,臨睡之前心里還在想著千萬錢和一萬匹布究竟一共是多少錢。
次日一早,劉隆被叫醒,換上孝服,洗漱完吃了早飯,與鄧綏合在一處,帶著浩浩湯湯的皇太后儀仗和皇帝儀仗,出了宮門,朝鄧氏府邸走去。
皇太后和皇帝親臨西平侯的喪禮,這是鄧氏的無上榮耀。昨晚得到這個消息后,鄧氏合族全部忙碌起來,清掃宅邸,為皇太后和皇帝收拾臨時居住停蹕之所,教導族人如何行禮如何進退,又安排飯食林林總總,鄧氏一族幾乎一夜未睡。
天還未亮,鄧氏兒郎、女君和女娘都品服打扮,生怕衣衫不整污了陛下和圣上的眼睛。
迎接圣駕的風頭,完完全全把西平侯的葬禮蓋了過去,但又讓西平侯的葬禮充滿了風光。
來往的使節一騎接著一騎,鄧氏府邸前的道路已被團團圍住,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道路兩邊隔兩三步就站著一個守衛。
鄧氏的男女翹首以盼,大部分人臉上的好奇蓋過了親人逝去的悲哀。他們之中有的對皇太后好奇,有的對皇帝好奇。
劉隆的年紀大了,他和鄧綏分坐兩駕車輦。車中寬敞,僅有他一人,靜悄悄的。
劉隆耐不住好奇心,滑到座位的一側,微微挑起車簾看向外面,高大的馬匹護衛在一側,光滑明亮的鎧甲閃耀著光芒。
若再往外看,幾乎什么也看不到了,除非將車簾完全打開。劉隆當然不會這么做。
于是,他悻悻地放下車簾,一路坐到鄧氏府邸前。車子停下來,江平下馬對著車簾說話請他出來。
劉隆肅了肅衣裳,下了車,來到母后的車前,等她下車一起去鄧府。鄧騭和鄧悝上前拜見劉隆。
鄧綏下了車,與劉隆一起,接受鄧氏男女老幼的行禮,然后在鄧騭的引導下來到靈堂。
鄧弘已經入殮完畢,安靜地躺在棺材里,周圍掛滿了白幡白燈籠,清冷而又寂寥。
此情此景引發劉隆對鄧弘的哀思。鄧弘是他的啟蒙恩師,教他讀書習字。
鄧弘的才能在幾兄弟中算是上成,但他對仕途不感興趣,反而對五經學問更感興趣,平日做事勤懇認真,禮賢下士,依從他的儒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