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聽了微微一頓,拿起幾本隨意翻看,果然是請求停止孝廉考核的奏表,再看看上表人的姓名,心中大致有了數,然后又在心中琢磨起誰會同意孝廉考核。
尚書臺的人肯定會同意,太尉馬英司徒劉凱估計輕易不表態保持中立,司空李郃可能中立偏同意。
至于其他人嘛,事情可能就會變成大世家與小世家之爭。
“母后,咱們要怎么辦”劉隆轉頭看向母后,問道。
“你愿意恢復原狀”鄧綏笑問。
劉隆連忙搖頭,道“若是恢復原狀,那就是眼睜睜看著大漢去死。”
劉隆說完,就聽到一道急促的低呼,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原來是樊嫽,只見她臉色蒼白,忙不迭告罪。
劉隆朝她微微一笑,道“樊女史的修養好像不如馬女史。”馬秋練此時也坐在殿內,剛才劉隆說那話,她恍若未聞。
然而,馬秋練聽到這話后,微笑道“圣上謬贊,樊女史年紀尚輕。”
鄧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尚早還未到薄暮時分,轉頭對馬秋練和樊嫽道“你們二人最近繁忙,下午先去休息,待晚飯后再過來。”
樊嫽臉色慘白,后背汗出如漿,恍恍惚惚和馬秋練一起拜別太后皇帝。出了后殿,初夏的風一吹,樊嫽只覺得渾身發寒,六神無主。
“馬姊姊”樊嫽求救似的看向馬秋練,她好像做錯了事。
以前,樊嫽都是把皇帝當做年幼的弟弟,而且是離不開母親的弟弟,頂多是聰穎的弟弟。
今日,這個弟弟把外皮一脫,竟然變成可怕的陌生人,說著“危言聳聽”的話,關鍵是皇太后竟然沒有反駁。
這
新的發現讓樊嫽心驚膽戰,重新審視這個得知生母非皇太后時哭唧唧跑來求母后安慰的少年。
馬秋練握住樊嫽的手,臉上露出溫和而堅定的神色,安慰道“別怕,沒事。咱們去花園中的涼亭坐坐。”
樊閻耿三個女史的身份特別,皇太
后有意從中為圣上取后妃,這三人也心知肚明,故而她們潛意識地將皇帝當做任務的目標,至于皇帝品性性情則下意識地忽略了。
即便在意,她們所看到的皇帝也大多是依從皇太后,天天口上說著“母后說的是”“就按母后說的辦”“我聽母后的”。
長期耳濡目之下,皇帝在她們的眼中難免就變成了皇太后的附庸。然而實際上,皇太后與皇帝之間的默契即使是她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女史也比不上。
“母后說的是”背后是皇帝對皇太后施政理念和施政手段的贊同。
還有被幾位女史私下作為談資的皇上哭著向皇太后求證生母的事情,馬秋練懷疑這背后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太后皇帝二人并未因為生母事件而生疏,但那幾位寺人卻死了。
然而,馬秋練什么也不想深究,陛下讓做事就做事,陛下不讓她知道的知道也當不知道。
兩人往北走,在御花園中漫步,夏意濃烈,花兒開得絢爛,葉兒濃得翠綠。
但是樊嫽卻心不在焉,腦海中不斷浮現自己被趕出宮的下場,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恨不得縮地成寸,一步跨到馬女史口中的涼亭。
馬秋練則不疾不徐,滿眼都是繁花,甚至還折了一朵薔薇花插在發間。
“不用怕,你這樣畏畏縮縮的樣子到了別人眼里,就變成了失寵。咱們在宮中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要穩住自己。”馬秋練一邊低聲說話,一邊折花給樊嫽戴上。
樊嫽聞言,穩穩心神,將頭低下,小聲問“馬姊姊說的有道理,穩住后才能想辦法。”
馬秋練笑了聲“穩住后,落敗的姿態比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