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八點鐘,這一頓飯局便潦草結束。
說直白點,叫做不歡而散。
周牧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上了另一輛車。
周雨晚和陸卿晚同輛車回萬曦湖。
車門一關,所有偽裝都卸下。
陸卿晚翹著腿,抱臂,向后靠椅背,目光筆直射向夜色中燈火輝煌的商家老宅,語重心長地說
“我們這圈子不大,適齡的單身男女就這么多。他要沒那意思,你就做好隨時跟他斷了,緊跟著找下一個的準備。”
“這事拖到現在才說,還是晚的。你去看看其他人,哪個不是先訂婚,然后再出國留學的等留學回來了,剛好領證結婚,夫妻二人共同奮斗。就你還傻乎乎地跟人談感情,也不怕異國過程中被人橫插一腳,談到最后什么都沒撈著。”
司機打方向盤,車子駛出自動開合的鏤空雕花大門,沿寬闊山路下行。
周雨晚沒搭理她。
手機在兜里振,商渡給她發消息到家ca我
陸卿晚自顧自地同她交代
“什么在一起一輩子的話,沒落到實處,聽聽就算了,誰會畫餅誰了不起,誰要當真誰是傻逼。感情從來都經不起消磨,人與人之間,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要不怎么說,婚姻法不保護愛情,只保護財產。”
“雖然他們商家的條件確實很好,但你別太把他當一回事,這個不行,我們換一個。你年紀小,不知道怎么做選擇,沒關系,媽媽會幫你。”
“什么媽媽”周雨晚只覺得好笑,“就算我差點被人打死在樓梯間了,都沒管過我的死活,現在卻因為一己之私,突然跳出來,以家長的名義,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什么叫沒管過你”陸卿晚譏諷地嗤笑出聲,斜她的那一眼很冷,“一直以來,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我們花錢供的你要真有本事,翅膀硬了早就該飛了,現在還坐我車里干嘛”
她尾音還沒落定,周雨晚便迫不及待開口“停車。”
司機聽見了,車速漸漸放慢,但沒停,而是瞟一眼車內后視鏡,直到陸卿晚也開口說停車,他才靠邊停車。
周雨晚開車門下車,“砰”一聲用力甩車門,宣泄掉所有怒氣的同時,也把陸卿晚那聲“傻子”甩在了身后。
那就當她是傻子好了。
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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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港城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入夜,山上氣溫愈發低冷,周雨晚大多時候都待在有暖氣的地方,穿得少,被潮濕的夜風一吹,凍得骨頭都生疼。
她胳膊環抱身前,手抄在腋下,瑟瑟抖抖地縮著肩膀,踩一雙黑色過膝靴往山頂方向走,細跟把水泥地踐出咯咯聲。
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在冷空氣中凍成稀薄的白霧。
鼻頭被凍紅,她吸了下鼻子,好不容易走回商家老宅,穿過高大厚重的院門,再一步步走
向金碧輝煌的主建筑。
畢竟是春節,管家傭人都給了假,晚飯一結束,送走客人,偌大一間屋便安靜下來。
凍僵的身體被室內空調送出的暖風烘著,周雨晚沒停步,一直走,一直走,上樓,找到商渡那間房。
“咔噠”
開門聲很輕。
合頁在開門時發出極輕細的擦磨聲,室內黑洞洞的,光源自她身后的廊道傾瀉而入,與此同時,繚繚繞繞的煙味撲面而來。
一點猩紅在他指間燃燒,周雨晚偏轉著頭看他,目不轉睛地,安安靜靜地,看著。
忘了有多久沒見他抽煙了。
從室內煙味的濃度判斷,自她離開再回來的時間里,他應該抽了不少。
他就在沙發坐著,光線劃過玻璃茶幾,落了兩撇到他自然敞開的腿上,手肘抵著膝蓋,冷白指節夾著煙。
火星摁進透光的玻璃煙灰缸時,她好像能聽見煙絲爆出的呲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