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的針一寸寸扎進身軀,刺入五臟六腑。
奚玄卿還陷在昏迷中時,便已感受到一切。
涅槃劫中所限,無論是修為還是體質,他都無限趨近于這位逍遙宗師叔祖,可神魂還是屬于九天境神尊的。
因而,即便他昏迷過去,感官卻無比清晰。
身軀不能動彈,被困縛在識海中的意識卻醒著。
疼痛不是一下子襲來的。
先像是蚊蟲蟄了一下,身體本能地顫動一瞬,明顯感覺到對準他的尖銳微微猶豫。
是放棄了嗎
倉靈對他其實也
噗嗤一聲,那尖銳毫不猶豫地扎進他心腔。
他沒有心。
可血肉之軀一樣是會疼的。
他想醒來,可幾次努力,也操控不了身體。
那柄比尾指略細一點的針,噗地一聲拔出,又噗嗤一聲插入。
他的五臟六腑都被尖銳刺破。
臟器中的血一點點涌出,充滿腹腔。
若真只是個凡人,恐已性命不保。
可手持利刃的少年,竟真要他命一樣,一針又一針地往下落。
他的肺腑、皮肉、骨骼
都落下了綿密的針孔。
他能感受到疼,也能聽見少年因使勁而發出的呼呼喘息聲。
稍能操控身軀時,他抬起手,握住倉靈的腕。
少年渾身一抖,嚇得急忙用燭針往他手背上扎。
一針下去,掌心穿透,鮮血汩汩涌出。
掌心松開。
緊接著,喉嚨落下最后一擊。
那柄燭針扎穿他脖頸。
他徹底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后背涼薄一片,渾身都是綿綿密密的疼,如萬蟻噬身,地板上已滲出一灘血,干涸之上又疊著新淌出的。
混身骨骼都像是被拆裂。
喉嚨里卡著的一灘血,吐不出,也咽不下。
那柄被扎彎的燭針早已斑駁廢棄,丟在角落里。
整間屋子亂作一團,珠簾上綴著的琉璃寶石被席卷一空,靈果也不見了,只跌落一兩枚在地上,沾了灰塵和血,無人問津。
倉靈跑了
他的小鳳凰,想殺了他,然后永遠離開他。
倉靈背著兩個巨大的包裹。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中大一點的解開,掀起一條縫,伸手進去摸出一個藍瑩瑩的寶石。
“這個可以和你換嗎”
他望著熱騰騰的蒸籠,盛滿了軟糯的桂花糕,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一只手捂著的肚子,不爭氣地又叫了。
明明不懼饑餓,那些年井底歲月都是這么過來的,如今過慣了好日子,倒是嬌慣了許多。
他饞那熱騰騰的桂花糕,喉嚨不斷吞咽,回味著從前奚暮買給他吃的時
候那股滋味。
攤販摸著藍寶石掂了掂,又瞧那少年一身狼狽,蓬頭垢面,白袍早已染成灰色,袍邊沾的血漬像極了泥點子。
“你一個小乞丐,哪兒來的寶石,莫不是弄來騙人的石頭”
不怪乎那攤販不識貨。
實在是倉靈太狼狽。
他們這些凡人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里見過這么大這么漂亮的寶石,大約也只認得金子銀子。
可倉靈沒有銀子。
倉靈眼巴巴盯著香彈軟糯的桂花糕,小聲懇求“我就換一塊行嗎就一塊。”
“假的換不了,一塊破石頭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