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泥污的亂發遮掩雙目,他咬牙抬眼,盯著半掩半敞的醫館大門,想找個機會逃出去。
可下一刻,醫館大門轟然闔上。
那把風刀就朝著他大腿劈來。
喀嚓一聲,膝蓋以上的大腿骨全部碎裂,他再也忍不住疼痛,哀嚎出聲。
一開口,他怔住了。
甚至忘記了疼痛。
孔雀也略詫一瞬,隨即眉梢微挑,譏誚道“嘖,這聲音吞過炭”
吞炭。
這一提醒,鳳翎重新被拉回不堪回首的記憶中。
被奚玄卿割下頭顱,焚燒肉身后,他又活了下來,司晨說,那是得了一位高人的指點,瞞天過海,保住了他的魂魄。
但若想重塑肉身,重新復活,他需要進入鳳凰涅槃劫中,憑著他做了三百年的鳳凰,擁有鳳凰金翎,可以騙過天道,得到鳳凰的涅槃機緣,借此重生。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涅槃劫中再度碰到真正的鳳凰和奚玄卿。
但好在,這一場劫,以倉靈的身份去應對,是一場死劫。
劫中世界的倉靈注定要被發現妖靈的身份,被發現他與小皇子的死有直接關系,而后當著所有人的面焚燒祭天,被大祭司煉化成丹藥。
鳳凰不可能出劫
作為老皇帝的寵妃,鳳翎雖夜夜侍君,惡心透了,可他保命的機會太多了。
他才是最可能出劫的那個人。
他要奪走涅槃的機會,用在自己身上。
偏偏,奚玄卿的存在成了一個變數。
奚玄卿拿著司命筆,為鳳翎批命,讓他從穩操勝卷變得一敗涂地,最終淪落軍中,嘗百人褻玩的滋味,衣不蔽體,遍身染瘡,直至涅槃劫終。
涅槃劫門闔上的前一刻,出來的不止是鳳凰,還有鳳翎微弱的,不易被察覺的魂魄,混在疾風中,隱于暗夜里。
不像鳳凰,有奚玄卿親自帶著,悉心養護。
失去鳳凰身份,鳳翎失去一切。
礙于奚玄卿在,司晨也不敢在附近等他。
他的魂魄便飄飄搖搖,迷迷糊糊地一頭扎入凡塵境。
只要在劫中世界不死,他還是如愿以償地蹭到了鳳凰涅槃劫的好處,順利重生。
只不過,靈魂早就
在涅槃劫世界中,被折磨的一塌糊涂。
以至于他一重生,剛凝聚出身軀,便是劫中他躺在幾十個兵卒軍帳中的那副模樣。
現實好不到哪兒去。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是在牢獄中。
沒人反應過來,他為何憑空出現在此。
只見著他衣不蔽體,雪白肌膚上盡是猙獰曖昧的紅痕指印,眼睛都綠了,他像是春藥本身,引人著迷。
先是獄卒,將他拖了出去,兩三個人將他摁在刑具上,其中一個還將煙槍往他腿上燙,用燒紅的炭火往他喉嚨里塞。
玩的刺激了,用上些刑具,于麻木生死的獄卒而言,便是天然的情趣。
玩膩了,便將他往囚牢中一丟。
一雙雙粗糙邋遢的手,一具具反抗不得的彪悍身軀,往他身上掐,往他身上壓
生不如死。
可還是想活。
再次被獄卒拉出去時,他動用了積攢許久,最后一點點可以使用的金翎力量。
終于
逃了出來
可逃出來了又能怎么樣
無論是涅槃劫中,他經歷的那些事,老皇帝用在他身上的魅藥迷香,還是現實世界中,他被開拓的玩物身軀,都讓他不得解脫。
他臟了,皮肉爛了,生了瘡,普通人會避之不及,乞丐卻不會嫌棄。
昔日,被無比尊敬,奉請入九天境棲梧殿的小殿下,如今淪落成人人可欺,誰都能玩弄的臟東西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刻,他想,若當初真死在奚玄卿手上就好了。
又想,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