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從脖頸移開,抵在奚玄卿肩上,深戮幾寸,見了血。
劍鋒卻忽然移開。
帶出一串血珠,撒在空中,濺落地面。
“滾開”
倉靈冷戾地罵了句,挽了個劍花,收斂鋒芒,倒將刀柄撞上奚玄卿胸膛,狠狠一推,奚玄卿連連后退,背脊撞上木柱,裂了幾寸,餛飩攤的頂棚搖搖欲墜,他后背又洇出血,腥甜血味帶著淺淡的雪嶺松香。
倉靈吸了吸鼻尖,低聲暗罵“麻煩。”
這一切,發生地極快,不過眨眼之間。
偏偏,剛剛還滿大街的人,在這一瞬之間全都消失了,獨余火膛熱焰,煮鍋沸騰,餛飩湯碗冒著熱氣。
暖陽被一片濃重的陰翳遮蔽。
轉瞬之間,便入了夜。
是夜妖之相。
握著的劍被倉靈舉起,他望著那片慢慢散開的濃黑云層,縱身躍起,金光璀耀之間,衣袂翻飛,凌空獨立。
金翎劍已化作一把神武羽弓。
長臂伸展,彎弓搭箭,磅礴的靈流自指尖淌出,凝聚成一支靈箭。
那雙曾狡黠的,柔弱的,嬌憨的雙眼,已如盯著獵物的鷹隼之目。
鳳凰法相自身后展開,雙翼扇動颶風,龐大地似要占據半片天空,緋紅獵獵。
奚玄卿仰頭看著他。
這一刻,再也不會有人說那只是一只小妖怪,一個天獄的階下囚,一個可憐地偏執地固執地尋了奚暮三百年的癡兒。
他是鳳凰。
偽裝褪去,那雙偏圓的眼也舒展開來,眼尾微微挑起,猶如飛鳳,纏著冷戾懨色。
“咻”
靈箭勢如閃電,迅如疾風,一箭破開濃重云翳,露出后頭的月。
不,那不是月。
那是一只偽裝成圓月的眼。
借著白日里刺目的陽光隱藏偽裝,只有到了夜里,它才無處藏匿。
“咻”又是一箭。
倉靈的手速太快,那顆眼珠子反應不過來,一箭正中。
眼珠也不硬碰,帶著傷就要跑。
倉靈又搭上一支箭,卻被奚玄卿握住手腕。
倦懨之色堆上臉,他不耐煩地朝奚玄卿瞪去。
奚玄卿卻只是朝那眼珠子丟了一道符咒,對倉靈說“越瞪越沒什么氣勢,眼睛那么圓,非但不兇,還怪可愛的。”
似說笑。
哪怕肩頭還帶著倉靈刺下的傷,他也像個沒事人一樣,嗓音低沉。
倉靈“”
又瞪了他一眼,就要追上去。
“別追了,你那一箭已經重傷它,給它點時間。”奚玄卿說。
倉靈甩開他的手,收回羽弓,鳳凰法相漸隱,他抬手覆臉,剛要給自己重新戴上偽裝,卻又被對方毫無邊界感地攔住。
“這天底下沒有一株仙草,能長出鳳凰法相,
倉靈,再裝下去,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你才裝”
倉靈狠狠瞪他,但想起奚玄卿說他瞪眼的樣子可愛,心底一陣煩躁。
可愛個鬼。
卻默默收斂起不聽話的雙眼,垂睫咬唇,抱臂嘟囔“你以前不是叫我鳳翎嗎怎么知道倉靈這個名字的。”
奚玄卿一怔“你說什么”
倉靈翻白眼“沒什么,治你的傷吧。”
他也不裝了,直接一道靈流注進奚玄卿肩頭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