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總要和家里人熟悉熟悉吧。”
“你不恨他們么畢竟他們在兩年前,選擇了陳彤,而非你。”
“我不恨你,自然也不會恨他們,”陳修明說的是真心話,“我捫心自問,如果換位處之,一個是相處了快十年的假親人,一個是素未謀面的真親人,假親人快死了,我可能也做不到立刻說出真相,把真親人帶回家,讓假親人死不瞑目。但我多少還是有一點埋怨的,如果你們能夠細心一點點,這兩年能夠通過什么手段給我打一點點錢,或許我能過得更快樂一點。”
“抱歉”
“其實最不需要抱歉的人,就是你,”陳修明毫無陰霾地笑了笑,“你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向著你的未婚夫,也是很自然的事,我可以理解你。”
“陳家人曾經有給你轉幾筆錢。”
“但我沒有收到。”
“為了避免讓陳彤發覺,這些錢并非通過公共賬戶,而是通過個人賬戶的關系轉的。”
“然后發生了意外”
“我們當時每人轉了幾筆錢,到一個工作人員的私人賬戶上,由這個工作人員負責具體操作。他很擅長做假賬,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收到了錢,直到陳彤死后,他特地繞過人群悄悄過來吊唁,我察覺出不對,調查了一番,這才發現,應該打給你的錢,并沒有一分錢用在了你的身上,而是全部被他挪用了。”
陳修明沒什么情緒波動,他只是好奇“那你們當時準備怎么把錢給我,要是直接轉錢到我的賬戶上,我發現余額不對,說不定會嚇得去報警,壓根都不敢花的。”
白京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很不想說這件事,但總歸無法一直隱瞞下去“原本的計劃是,用這筆錢收買你的老板,讓他多發給你一些獎金,順便幫你代扣稅。”
陳修明嘆了口氣“我老板從來都沒有給我發過多余的獎金,還經常扣我的錢,看來我真的不是一個幸運的人。”
“總歸是我那時對你不夠重視,如果多關注一些,多想一些幫你的法子,還是能幫到你的。”
“沒關系,”陳修明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其實剛聽了你這些話,我還是有點高興的,至少我的親人有惦記過,有試圖給我轉過錢,雖然惦記得不多,錢也沒轉成功,但心意真的領了。不聊這個話題了,咱們出門吧。”
“該去見見我大哥了。”
“好。”
陳修明拉開了房門,大步流星向外走,他整個人并不像他表現得那么淡定自若。
他只是在想,如果那些錢在這兩年內陸陸續續真的給了他,他的生活會不會不一樣。
他或許能拿這些錢,租一個離公司近一點的單間門,不用每天早晨起得非常非常早,去趕公交車和地鐵,忙的時候連早飯都吃不上。
他或許能拿這些錢,奢侈地獨自打車上下班,不用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不用忍受他人身上煙味和嘰嘰喳喳的聲響。
他或許能拿這些錢,出門旅個游,去看他想看的大海沙灘藍天白云,去嘗他垂涎已久的美食,放縱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好好地休息一下。
他或許能拿這些錢,終于積攢夠了勇氣,和他的奇葩領導拍桌子怒吼一聲“我不干了”,腰桿挺得直直的,絲毫不用擔心下個月的房租該怎么辦。
這些錢足以改變他狼狽不堪的這兩年,足以修補他被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心臟。
然而,他并沒有收到這筆錢。
這其中有很多的誤會和疏忽,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體面人,他總不可能歇斯底里地質問“你們到底怎么辦的事,怎么會讓錢被人挪走呢”
畢竟,一切都過去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社畜的他了,他“認祖歸宗”了,還有了完全花不完的錢,稱得上“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