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面具雖然顏色鮮亮,終究只遮住半張臉,殷晴樂說到最后,聲音開始抖,嘴唇也開始抖。她的音量愈來愈小,最終化為一滴、一滴擠出來的嘀咕“確實不太合適,我去重新買一張。”
她背過身去,探手抓向晏不知手中的白色狐貍面具,卻撲了個空。
“怎么會不適合”晏不知問她。
他的手正點著臉上的面具,蒼白手背骨節分明,干凈利落的輪廓向下蜿蜒,收束進寬大幽暗的袖口中。他光是站在那兒,平靜地說話,就足以讓所有的燈籠俯身向他,令所有的光輝垂首愛他“我也想當只狐貍。”
“知知。”殷晴樂開始胡言亂語,“你真的在發光啊。”
這句話,晏不知在不久前剛聽過。他低頭看向長袖,掩在面具下的雙目輕眨“我并沒有施展含光訣,不會發光。”
他把殷晴樂逗笑了,少女仗著有面具阻隔,蹦跳地上前,像只蹲伏在地上,慵懶綿軟的火紅狐貍,朝更高、更英俊強大的白狐揚起腦袋“我不是說你本人很亮啦。”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腕鞘“那把刀也不會發光,可它在我被晏宿元堵在角落時,助我脫身,還讓你成功借此把他打了一頓。因為它幫過我,它在我眼里,就是發著光的。”
“你從我們一開始見面,就在幫我,對我那么好,在我心里也是亮堂堂的。而且光芒更盛,更大。”她做了個夸張的手勢,笑彎眉眼,“我解釋得還算清楚”
晏不知說“清楚了。”
殷晴樂驕傲地昂起下巴,為自己的教學成功感到喜悅。正笑著,臉上一沉,晏不知隔著面具,輕輕點了她一下。
“你應當比我還要亮些。”
“什么嘛。”殷晴樂回嘴,“我對我的自我認知很清楚,我就是個拖后腿的菜雞,除了嘴巴利索什么用都沒有用。要是按你說的,我在我的心里是顆光球,這不是自戀嗎”
晏不知笑笑,沒有回應。在殷晴樂的一連串“我真的不是自戀,我覺得我就是顆小灰塵,塞進角落沒人看的那種”的申訴下,他笑盈盈地轉過眸子,抬手隨意指向早就規劃好的方向“我們去那兒。”
“你要相信我。”殷晴樂追在晏不知身后,她是什么時候讓晏不知覺得,她自己把自己抬得很高她明明很一直謙遜啊
追過一個小型攤位時,殷晴樂忽然止住腳步,轉頭朝內張望。兩條好看的細眉皺成一團,眨巴著眼睛,使勁兒往里瞅。
“怎么了”晏不知問。
“我好像看到先前欺負我
的掌柜了。”殷晴樂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言語間充滿懷疑。她很確定自己沒眼花,可眼前的人容貌陌生,是個規規矩矩在三層支攤的普通修士。
殷晴樂和修士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終很不情愿地承認“可能是我的錯覺。”
她繼續往前走去,晏不知抬眼看去,并指朝修士眉心處一指,淡聲一句“破。”手中收勢,腳下不停,幾步趕上殷晴樂。
“沒事了。”他迎上少女驚愕的目光,“那人剛被入侵識海沒多久,不曾受太大的影響。”
殷晴樂被晏不知的動作嚇了一跳,她緊張地發問“我果然沒看錯”她就說,因為掌柜在她危難之際落井下石,殷晴樂不說恨得咬牙切齒,至少也是刻骨銘心,怎么會看錯。
“他不是凡人嗎為什么現在會影響修士”她停下腳步,往修士的方位瞅去。那是個不大的攤位,售賣的物品亮閃閃的,泛著明暗不一的靈力。
“他不是肉體凡胎。”晏不知道,“應當是不知從哪來的邪物,混進村中。他這段時間沒有什么動作,我便不曾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