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不對,明明他能看到褚妄已經算是作了弊,而按照他本來的計劃,現在褚家人對他這么好,他早就已經達成了目的。
但是。但是。
郁瀾垂下眼,也很輕地勾住了褚妄的手指。
人的本質就是貪得無厭。
他已經實現了最開始的愿望。
原本褚妄是誰對他而言只是一個符號,他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反派,只想著時間一到趕緊跑路。
可他現在只覺得惶恐,那些想法在此刻都變得很淡。
郁瀾忽然感到頭暈目眩。
他眼前那一串的儀器變得模糊,心電監護的滴滴聲也變得遙遠。
他像是站得很累了,于是很慢很慢地蹲下來,蹲在褚妄面前。
頭輕輕抵在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指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郁瀾閉著眼睛,聽到醫生說了一句“好了”。
他倏地站起身,動作快得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不過在場的大家好像也都表示理解,因此只是對他了然地笑了笑。
大概是醫生的表情還算輕松,郁瀾的心也涌起一點希冀,他抬起眼,又小心又忍不住地問“是有什么變化嗎”
醫生大概也很感慨,像是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才對他們說“情況的確有好轉。”
“不知道是不是郁先生這段時間陪伴的原因,”畢竟醫生的學識讓他一直對迷信沖喜這種事保持著懷疑態度,因此他一直認為是家屬陪伴的緣故,“從褚先生之前的體征看,無論呼吸還是心率都比較低,而現在明顯比之前升高了一些,而剛才的提示是因為氧飽和度的變化導致,但這方面您不用擔心,只要保持吸氧就好了。”
醫生后面
又說了一堆更專業的詞匯,郁瀾勉強聽懂了“所以說,他是能醒來”
原來這枚珠子是讓他提前醒來的工具,所以褚妄的靈魂才會突然消失
“具體什么時候不好說,但希望的確比之前大了不少。”醫生說,“如果他的身體狀況一直維持的話,也許就在這兩天也說不定。”
這句話一落下,連席筠也僵住了。
她原本鎮定了許久的眼眶也一瞬間蓄滿淚水,話也說不出,只看著對方不住地點頭。
等醫生做完檢查,等無關的人都離開房間,臥室里只剩下他和席筠。
席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無聲地哭過一場,但依然維持著得體大方的儀態。
郁瀾則看上去還沒從巨大的震驚里反應過來。
剛才有一段時間他為了配合醫生還是松開了褚妄的手指,但很快又走了回來,重新握上他的手,然后又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
“小郁,”席筠看上去冷靜,但能說出的話也說了不止一遍,“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謝你”
“我沒有做什么,阿姨。”郁瀾低下頭,“我也很希望他能醒過來。”
他沒有用平日跟席筠說話的口吻,顯得有些遲滯,聲音也沉下去幾分。
“醫生說能快點醒來。”郁瀾觸摸著褚妄的手指,“也不知道是多久。”
如果這次的征兆不是珠子帶來的,而是還要等一個月
那這一個月自己是不是就見不到褚妄了
席筠不知道郁瀾在想什么,只是表情看上去還有些茫然。
“小郁,”她嘆了一口氣說,“這些日子也不知道你在我們這里過得好不好”
“我這兩天也一直在反思,”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都很真誠,“不確定這樣的生活是不是你想要的。”
“我作為母親我也自私,所以一直避而不談,覺得只要對你再好一點,你應該也會喜歡我們這里。”
“今天聽到褚妄真的有好轉,我的第一反應當然是高興,但我一想到你”
“我一邊想要留住你,一邊又覺得,我不能再捂住耳朵了。”
郁瀾終于回過神,看過來。
他想起之前席筠聊過類似的話題,不過當時席筠陰晦地說,還是希望他可以留得久一點,比如一年,再做打算。
“小郁,如果你想離開的話,阿姨不會攔著你,你也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們能做到的,都可以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