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了一夜,卻沒有下一滴雨,裴謹睜著血紅的雙眸抱著懷中的少女。
往日向來衣衫整潔的男人,長衫松垮地搭在肩頭,臉色蒼白近乎透明,夾著銀絲的長發垂于腰際,赤腳走在地毯上。
他沐浴熏香,坐在寧卿的梳妝臺前,拿起寧卿畫眉的石黛,為自己描眉,胭脂搽面,蒼白的薄唇也抹上口脂,毫無血色的臉,再度煥發生機,貌若好女,美貌動人,但被睫毛覆蓋的眼眸,卻一派空洞死寂。
起身走到床邊,俯視床上躺著的少女,呢喃,“你既想見他,那就見吧。”
不多時,本該在青梧山洞穴中的紀樾被兩個弟子帶著走向云霖殿。
弟子什么也不敢問,什么也不敢說,只埋頭做事。
紀樾如今已恢復原貌,并不是在宗門示人的清秀模樣,弟子并不認識他,但被裴謹關在青梧山,心里免不得會產生諸多猜測。
敲門,得到裴謹許可,將紀樾推入云霖殿,兩人便低頭匆匆離開。
紀樾掃了空蕩的大殿一眼,視線停留在右側通深處的臥房,雖是少年的模樣,氣質相較以往,卻更為沉穩內斂。
抬腳走向臥房,在即將踏入打開的房門時,停下了腳步,與房內的裴謹對視。
裴謹將他視作無物,只掃了眼便收回目光,可即便他如何忽視,寧卿卻對紀樾的出現反應極為強烈。
熟悉的氣息將她從夢里的大霧中喚醒,寧卿睫毛抖動,睜開雙眼不停喘息。
寧寧。”紀樾如夢里那般,歪著頭對她盈盈一笑。
一見到他,一聽見他的聲音,寧卿手腳不聽使喚,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掙脫裴謹的懷抱,就要走向紀樾,但她卻裴謹緊緊握著手腕,無法離開,緊接著,一股龐大且無形的靈力壓向紀樾,化作一股股繩索,將其身體牢牢束縛,只得停留在原地。
紀樾卻依舊在笑,“寧寧,原本該成親的是我們,我才是你的夫君,你為何要在別的男人身邊”
寧卿越發抗拒裴謹的觸碰。
可她下巴被裴謹扣住,只能被迫看向他,在發現他臉上的妝容后愣了愣。
“阿寧喜歡這樣的師兄么”裴謹迫切想知道她的答案,語氣含著一絲期盼和乞求。
寧卿感覺十分怪異,師兄為何要打扮成這樣,還是說,他其實喜歡,只是一直隱藏了他的那種心思。
看出了裴謹不想聽見她說不喜歡,寧卿點頭,“嗯,師兄你喜歡就好。”
隨著她敷衍的話落下,裴謹抿緊雙唇,“阿寧你究竟怎樣才能多看我一眼。”
連醒來,都是因為別的男人。
強烈的嫉妒將裴謹推向爆發的邊緣,裴謹不顧一切地,當著紀樾的面,與寧卿親吻,想讓他知道,他只是一只卑賤的狐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與寧卿在一起,沒有半分將她搶走的可能。
紀樾身上的靈力繩索越收越緊,幾乎快要陷進他的皮肉,他憎恨地緊盯著裴謹,本該是他與寧卿成婚,卻被裴謹搶了去,憑什么,他不甘心,寧卿本來就是他的,若不是裴謹,他們早該在一起。
身體被勒緊至臨界點,紀樾身上甚至有血跡滲出,劇烈的疼痛和裴謹當著他的面與寧卿親密的嫉恨將他的理智摧毀,只想讓裴謹死,讓他永遠無法在再阻擾他與寧卿。
少年眼神狠厲,發動魅術,藏在黑瞳之下的藍色越發深邃,海水驟然將人淹沒,拖著不斷墜入深海。
絲絲縷縷猶如蛛網的精神控制侵入寧卿的大腦,她開始用力掙扎,狠狠咬下,虎牙將裴謹的唇咬下深深的傷口,血液肆意,場面可怖。
裴謹傾身將血液渡入她的口中,逼迫她喝下。
就在裴謹抵住寧卿拼命親吻,毫無防備時,寧卿突然動作僵硬地從男人挽起的發間取下一根銀簪,沒有任何猶豫地將其狠狠刺入裴謹的心臟。
但她力氣不夠,只刺入一半。
裴謹瞳孔緊縮,眼里那微弱的光,隨著她毫不留情地將銀簪刺入徹底熄滅。
“我原以為,阿寧你對我多少有些情意,不愿我死。”
“可如今你因為別人,毫不留情地對師兄下手,阿寧,你對師兄,為何就不能好一些”
沒聽見寧卿的回答,裴謹面色慘白地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在他眼底覆蓋一層陰影,“阿寧,你這樣殺不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