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佑心里“咚”一下,不受控地產生一種被言中的慌張。
但他迅速壓抑下去,并極力否認“我沒有”
“所以才在看到他走上我的車時,憤然逃離,不是嗎”
田佑像被人打到了痛點,他瞳孔都在微微地顫“”
“何澤書開始卑微地、丑陋地、世俗地尋求活下去的辦法,他不再是你臆想出的繆斯,所以當年的你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他。”
盛縉的聲音像步步緊逼的潮水“為什么不去問問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果我真的脅迫了他,如果我拿財富權勢壓迫他”
“別說了”田佑一只手按住臉,聲音沙啞,“我他媽叫你別說了。”
田佑感覺自己腦子都快炸開,他沒有辦法反駁盛縉的任何一句話但他又不愿接受,不愿接受自己的情感居然如此不堪。
“而此時,何澤書以圣潔的樣子站在你面前,更加接近于完美,比你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更動人,你就再次迷戀上他,恬不知恥地追求他,你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曾經放棄過他。”
田佑“”
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嗤笑,是盛縉,但田佑沒有抬頭。
“你似乎一向覺得自己很有勇氣,”盛縉聲音不大,落在耳邊卻猶如驚雷,“但無論是鏡頭里,還是我面前,你甚至不敢”
“說你愛他。”
臨時搭建的簡陋帳子里很突兀地陷入安靜,所有工作人員已經很有眼色地悄悄溜出去了,只剩這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只是一個站得挺拔,另一個佝僂著腰。
外面的喧囂聲顯得格外清晰,盛縉淡淡移開目光“田佑老師,外面在慶祝殺青,你不去嗎”
田佑“”
門外的聲音逐漸近了,簾子被掀開,何澤書最先走進來,他身上的祭祀服還沒換。盛縉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他這個裝束的樣子,就像是“神仙下凡”四個字有了真人當注解。
“小書,”盛縉沖他伸出手,“來。”
何澤書的表情變化很快,因為完全沒有反應時間,那張漂亮的臉仿佛鏡子一樣,忠實反映出主人的全部情緒。
先是驚訝,然后是喜悅沒錯、完全不摻雜質的喜悅,但又被他迅速壓下去,他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捏住墨色的祭司服衣擺,直直看著盛縉,輕聲問“你怎么在這兒”
田佑就在盛縉旁邊,正好能無比清晰地把這個人所有的情緒變化看進眼里。
可以說就在何澤書進門那一瞬之間,這個人的目光迅速柔和了下來,好像從神一樣近乎完美的軀殼中走出,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小書,我來接你回家。”
盛縉大步走到何澤書身邊,托起他的左手,輕輕掰開,露出掌心那朵有點褶巴的格桑花“很好看。”
他不多問,但沉默有時也是語言的一種。
“家里的桔梗開了,很大一片,”盛縉寬大的手掌落在何澤書頭頂,“我們回家吧。”
好像這里只有他們兩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