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有人過來了
不需要再待在這里了。
直哉愣神之際,懷中的黑發少女也逃也似地推開了他,她在雪地中蹣跚倒退兩步,像是絆了一下,纖細的身形晃了兩晃,險些摔倒。
她的木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雪白的鴉頭襪也半褪而下,露出霜色的腳踝,在雪地里比雪更晃眼。
猶如黑夜中一抹丁香色的淡影,她及腰的黑發如云般、隨行走而搖墜,凌亂地蜿蜒在頸后。
不敢停留、少女踉蹌著向祠堂外面走去,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著,濕冷的空氣仿佛夾雜著冰絮,吸進胸腔當中,仿佛五臟六腑都要凍結了。
沒走幾步,身后便傳來青年陰森森的低語。
“不準走。”
聞言,黑發少女腳步不停,甚至一把扯掉頭上的披衣和枯掉的菊花,將其丟在地上。
她一手提起和服衣擺,一手捂住脖子上滲血的傷口,置若未聞般、踏過積雪繼續往前走
“我都說了,不準走了吧”
那陰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儼然已近在咫尺。
小臂上忽而傳來一陣強烈的拉力,霧枝子只覺腳步寸進不得,她被扯得后退一步,禪院直哉那張因嫉妒憤怒而扭曲的臉,就這樣闖入眼簾
在飛舞的落雪間,兄長此刻的表情簡直如發怒的惡鬼別無二致,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領,兩人面頰迅速貼近,瞬間呼吸可聞,在清冽的冷風中,霧枝子看到了金發青年眼底蔓延的血絲,更嗅到他領口的煙草味,感受到了他因憤怒而無法控制地在顫抖著的手指。
“你他媽以為這是誰在對你說話,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
臼齒在咯吱作響,他肆無忌憚發泄自己的狂怒,拽住咒靈衣領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賤人回復呢為什么不答應,你怎么敢不答應”
眼瞳浮向下,他用那雙陰森的綠瞳盯向霧枝子的眼睛,那視線仿佛徑直落入進少女眼瞳深處,視線交織,當看清她眼底的冷漠,禪院直哉忽而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幽幽出口。
“你今天是見了五條悟吧”
“是因為他,讓你覺得找到靠山了”
也許是自己都覺得好笑,他嘲諷地“嗤”了一聲,挑眉質問道
“哈像他那種玩世不恭的男人能滿足你嗎”
“你們做到哪一步了他抱過你了沒,跟處男做舒服嗎”
霧枝子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她被迫與其對視,漸漸的,在對方不斷張合的嘴巴里,背后的一切色彩全都淡入夜色,只剩下渣哥那張因憤恨而扭曲的臉,在此刻竟然顯得如此丑惡深刻。
什么都聽不見了,耳邊像是失真般的老舊收音機、嗡嗡響成一片。
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對十二歲的妹妹逼婚,要求她在祖宗牌位面前起誓,逼婚不成,就進行蕩婦羞辱
如果面前的女孩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的,這打擊得有多大,絕對會崩潰的吧。這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這樣做有何意義禪院直哉根本不是真心愛人,而只是把妹妹當成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
是了,早就知道了這家伙是個天生的樂子人啊。
“看著你這副平板身材,六眼也能下去嘴”
雪地里,伴隨一聲清響,禪院直哉譏諷的話語戛然而止。
啪。
黑發少女高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被這一掌扇得頭一歪,青年視線被迫望向雪地上凌亂的腳印。
舔了下火辣辣的唇角,一點鐵銹味便在舌尖抿開來了,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刺痛,直哉愣住了。
不知為何,他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午后,堂哥甚爾一拳砸中自己面中的時候,那種猝不及防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