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不想這樣,他想保證每個賽季的節目都有完美版,留給后世。花樣滑冰和其他運動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運動留下來的只有成績,但是花樣滑冰還有一套又一套,經久不衰的節目。金牌固然重要,抓住機會留下完美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同樣重要。
布萊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梁舒只用了兩個4周跳。但是他帶來的壓迫感,比霍伊爾4個四周跳那一場還強。這就是吃透了音樂的魅力嗎之前我開玩笑還說,不想和梁舒同場比賽。怕他被自己的編的節目打敗,心里不舒服。現在我可不想這些沒用的了。”
“含蓄,深沉,廣博。他確實讀懂了卡拉馬佐夫兄弟。”鐘鈺輕聲說道。
“梁舒這套節目的分應該起飛了。”
鐘鈺搖搖頭說道“可惜應該飛不了。梁舒從出道開始,就在吃節目內容分的虧。”
“沒有辦法,他才在國際賽場滑一個賽季。花樣滑冰終歸是個打分項目。梁舒能用一個賽季的表現征服觀眾,但是,很難征服裁判心中的偏見。很多人認為,花樣滑冰天生就是屬于西方人的運動。”
鐘鈺冷笑道“不光是偏見,還有利益。如果梁舒還是青年組的一顆新星,裁判們抬他一手也沒什么。但是梁舒上升得太快了,才第1個賽季,就沖擊到了一線男單的位置。和他同場競技的平出涼太,花了四年才做到的事情,他不到一年就做到了。花滑裁判們多數出身于花滑大國,多一個強勁的對手,他們本國得名次的可能性就小了一分。”
布萊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痛快地承認說“打分項目嘛。我也一樣,我今年上來得快,是因為g國前一哥西蒙斯退了。現在g國所有的資源全都在我身上。前幾年,我做一號種子的時候,打分待遇一直上不去,今年就突飛猛進了。因為我現在是g國的頭號名將。”
鐘鈺手中的筆計算不停,他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如果梁舒要拿金牌,那么自由滑打分勢必要突破他個人歷史最好成績了。他這場的表演水平完全值得95,甚至更高的節目內容分數,但是這樣的分數在j國杯上很難實現。”
“梁舒這場要拿金牌有點懸。場上有兩個j國裁判。他們一定會希望給平出涼太塞金牌,讓他直通總決賽。反正這樣打分兩個人都能進總決賽。這時候很多裁判,會有些默契。”布萊克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
鐘鈺抿緊了嘴,看著焦急等分的梁舒。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單板賽場上,遭遇的事情。從出道到現在,鐘鈺的動作規格始終是頂尖的,但是同等難度下他永遠不能戰勝歐美名將。如果想要奪金牌,就要做比別人更難的動作,承擔更大的風險。
幾年來鐘鈺對賽場上的雙標早已習以為常。不就是壓我的分嗎那位就在質量上讓你挑不出來毛病,在難度上碾壓全場。不想賽后被罵瞎子,被申訴丟掉裁判執照,就睜大眼睛仔細看著吧。
鐘鈺胡思亂想下,竟有一種微妙的惡意和愉悅,就像一壇苦酒里兌了一勺清甜的蜜。
原來你也會經歷我經歷過的事情,原來有人將要和我走上同樣的一條路。
當你看到不公的打分的時候。這雙漂亮的眼睛,會不會很失望當你知道了賽場上的的潛規則,會憤世嫉俗還是裹足不前你會哭嗎你的世界會突然崩塌,抱緊雙臂尋求安慰嗎會像之前那些第三世界曇花一現的小天才一樣,憎恨自己的出身嗎還是轉而向他們卑躬屈膝。
鐘鈺的選擇是,用一次一次的鐵拳,給他們教訓。他期待著梁舒的選擇。
分數很快打出來了,大大的“2”字出現在分數條的末尾,刺痛了梁舒的眼睛。
邢偉教練緊緊地擁住了愛徒。他輕聲安慰道“我知道這是你參加大賽以來第一次失敗。但是,沒事的。我們下次贏回來。”
梁舒擁住教練,眼睛定定地看著計分牌,“今天的難度配置是我自己決定的,風險我自己承擔。教練,我只是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們要取勝,就注定要比別人付出得更多。好在,很快你就有重新挑戰平出涼太的機會了。”
“啊”
邢偉教練笑道“傻孩子,你一冠一亞,積分排名第一進入總決賽。平出涼太也憑借這塊金牌,擠掉了鹿謙的名額直通總決賽。下個月圣彼得堡花滑大獎賽總決賽,那才是男單最終的決勝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