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的身體虛得嚇人,汗水不間斷地流過白皙的下巴,沒入凹陷的鎖骨。細軟的發絲貼著蒼白的臉頰。任誰都能看出來梁舒的狀態實在不好。
梁舒勉力支撐的景象,卻散發著奇異的美感,牢牢吸引著全場的目光。他像被漂洋過海的絲綢貢品床單,卻被劣質香煙燙出煙孔。你能想象出它嶄新華貴無懈可擊的樣子,可是它落魄的樣子更讓人著迷。
最后一跳了,3a。自從梁舒在上個賽季征服了3a,這個高難跳躍成為了梁舒的制勝法寶。可是現在,梁舒腿軟到站都站不住了,怎么可能跳3a。梁舒壓縮出肺泡里最后一點氧氣,毅然起跳。
梁舒觸冰的那一剎那,膝蓋發軟向左邊倒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膝蓋在重壓之下,幾乎發出哀嚎。
伊柳沙詫異地問道“他竟然站住了”
是的,梁舒最后一跳奇跡般地站住了。在練習中,他的3a只剩下一半的成功概率,卻在體力耗盡時勉強站住。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狀態極差,但是他卻交出了一份不差的答卷。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就是為大賽而生的。他們的血液流淌著戰斗的意志和必勝的信念。
小提琴的音區越拔越高,小號再次重現悠揚哀婉的主旋律。梁舒的既定動作只剩下最后一組旋轉。
他在燕式旋轉中緩慢下蹲。這個對專業運動員很簡單的動作,卻讓他重心不穩,腳底打滑直接趴在冰上。
全場嘩然,旋轉摔倒的罕見程度,僅次于平地摔。在頂級選手中,幾乎不會出現這種低級失誤。梁舒連旋轉都無法控制,可見身體已經累到極限了。
“可惡,又要被扣一分了。”梁舒撐著冰面站起,突然覺得臉頰一熱,用手抹了一下。抬手一看,是一絲血跡。方才摔倒時,冰面上的碎冰,割破了他的臉頰。
美人戰損冰場染血,固然美麗。但是全場冰迷心如刀割,不少女觀眾驚呼著遮住了眼睛,不忍心再看。那可是梁舒的臉,就這樣受傷了。再往上一點點就是眼睛了。
梁舒毫不在意甩掉血珠,繼續完成旋轉。對他而言,摔倒時如果拉傷肌肉才是大事,臉上劃了一道小口子,連受傷都算不上。相比起來,還是摔倒損失的一分,更令人心痛。
樂曲結束,梁舒照例在貝爾曼旋轉中結束了大路。他撐著膝蓋喘了半響,迎接全場觀眾的歡呼。鮮血又一次流到了下頜,染紅了考斯騰,紅與白之間觸目驚心。
毛絨玩具如雨點一般落下,梁舒的拋物禮比完美發揮的霍伊爾更加盛大。
競技體育最是殘酷,最是黑白分明,分數是衡量一切的標準。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純粹用分數衡量。比賽之外,還有每個觀眾的心。人類崇拜強者,卻更崇拜直面絕境的英雄主義。在這個夜晚,梁舒征服了倫敦冰場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