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名元霜枝,出身三代鐘鳴鼎食的元碩伯府,是世家嬌養長大的大家閨秀,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一頂一的好,人也嬌氣,受不得什么苦。
那年元家被奪爵位,有官身的兒郎盡數貶謫,舉族遷回元洲族地,元娘生父在動亂中亡故,小命捏在繼母手里,后來又被逼下嫁給七旬富商做填房,走投無路之下,這才登了謝韻的家門。
念及幼時在宮中蓮湖落水搭救的恩情,謝韻只得將這位嬌貴的祖宗迎進了家門。
從那以后,這座宅子就鬧騰了起來,破宅子多了一位女主人,前后大不相同。
今日請工匠修園子,明日請農工搭花棚,敲敲打打的,好不熱鬧。
當然,銀子照這樣花下去,單憑謝韻那三瓜兩棗的家底,和杯水車薪的俸祿,那是根本不夠花。
月月都所剩無幾,每年年底都捉襟見肘,等著宮里的臘賜過日子,元娘進府后,謝韻就連出去喝酒的次數都少了很多。
有時夜里出去喝酒,元霜枝還會親自出府去尋,酒喝一半就被家里妾室給喊回家去,這可沒面子極了,一起喝酒的權貴子弟們沒一個不笑的,偏偏謝韻還慣著,任其管制。
經常與謝韻一起去花滿樓喝酒的狐朋狗友們都拿謝韻這事說笑,謝大人三甲及第,乃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連內宅的小女子都制不住,天天拿銀子哄著妾室玩,家中半點夫君的威嚴都沒有。
月上梢頭,天色已是昏黑一片,謝韻這才頂著淺淺的月光進了家門。
府中下人不多,大門也僅有一個小廝看守著,謝韻敲門時,守門的小廝還反應了一會,試探著問了幾句,確認是家中大人回來了才敢開門。
不怪守門的小廝如此膽小,實在是前兩日霍家的小將軍在夜里的時候因醉酒闖進府中鬧了一次,喝醉的人本就沒什么理智可言,胡言亂語又力大無窮,好幾個家丁一起上也止不住他,那場面是在嚇人,守門的小廝心有余悸,這才不得不小心謹慎著點。
“大人可算回來了。”
謝韻輕手輕腳踏進了正屋,剛給自己到了口茶,還沒等喝到嘴里,身后響起了女子幽幽的說話聲。
“咳咳”謝韻被茶水嗆了一下,聞言匆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去看去。
“這個時候了,你怎么在我的屋子里”謝韻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問道。
元霜枝是聽見開門的聲音所以才從床榻上爬下來的,她一頭秀發披散在腦后,身上穿著薄薄的絲衣,光著腳從床邊走了過來,徑直坐到了謝韻對面的圓凳上。
她單手托腮倚在桌邊,語氣很是無辜,“大人是妾身夫君,妾身當然是來服侍的啊。”
謝韻“”行吧。
借著外面透進來的微弱月光,謝韻去隔壁浴房收拾了一番才穿著寢衣回來。
再回屋時,元霜枝已經規規矩矩的躺在了床榻上。
謝韻掀開簾縵走進去,推了推元霜枝的胳膊讓她往里面挪挪,隨后平躺在床榻的外側,闔上了雙眼。
“我聽樂窈說,你過幾日要去行宮那邊去干嘛是皇家組織圍獵嗎”元霜枝小聲問。
樂窈是謝韻的貼身婢女,謝韻日常起居的一切事宜都是樂窈管的。
元霜枝等了一會,沒聽見謝韻沒說話,但她知道謝韻沒睡,故而繼續說道“聽說圍獵是可以帶上家眷的誒不如”
不如帶上我
話還沒說完,謝韻就淡聲打斷,“帶你做何你見哪家官員去這種場合是帶妾室去的。”
元霜枝“”好好的說這話,怎么還帶翻臉的呢
“切,不帶就不帶我還不想去呢,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元霜枝用力的扯了扯被子,氣鼓鼓地為自己挽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