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謝韻緩緩走近寢殿,見魏湛帶著歸云坐在書案前寫字。
魏湛是在寫歸云的名字和封號,歸云坐在魏湛膝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寫字。
若是忽略魏湛臉上不易察覺的落寞,倒也算是一副溫馨美好的畫面。
“天色晚了,陛下怎么還不送歸云去睡覺”謝韻一只手搭在魏湛的肩膀上,湊近他耳邊,低聲問道。
魏湛放下手中狼毫筆,手指輕輕捏了下女兒軟軟的小臉蛋,他低頭看著女兒的歡歡喜喜的眼睛,不可查覺地嘆息一聲,揚聲喚來站在殿外的臨壽,讓臨壽帶著乳母將歸云抱回去休息。
殿中只剩他們夫妻二人,魏湛牽著謝韻的手,帶她一起在龍椅上坐下,拿起書案上的書信放在謝韻手中,“溫先生送信過來,他說”
魏湛想到溫施然對霍氏的稱呼,面上淡漠了幾分,淡聲說道“溫施然膽量不小,敢在信中將霍氏喚作內人,以丈夫身份自居,與朕道明霍氏病重的事情。”
他身為天子,能允許生母改頭換面離開皇宮與情人廝守,但他沒有允許過溫施然迎娶霍氏,霍氏的余生安然無恙也便罷了,可偏偏她生了重病,活不久于人世,溫施然送信過來,是希望他和媗宜能去一趟,最后見一面霍氏。
“自從霍氏太后逝世的那天起,陛下就沒有生母了,恩怨過往盡數斬斷,互不干涉。”謝韻說著,手指撫上他的眉眼,似乎是想撫平他眉宇間的淡淡哀傷,繼續道“溫先生話語是有些不妥,有些急切,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若是真的不想去見,之前也就不會私下里去梨西鎮的山上探望了。”
“那時尚未放下,但自從有了歸云,我便再沒去過了。”魏湛一只手摟住謝韻的腰,額頭抵在謝韻的鬢邊,“阿韻,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歸云的到來填補上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塊,之前他因為生母不喜而執著,始終放不下,但自從有了謝韻,有了孩子,他便不再執著了,捫心自問,歸云若不是謝韻所生,而是他和
后宮女子的孩子,他還會這么喜歡歸云嗎
不會的,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他不會喜歡其他女人的孩子,就算他的子嗣,他也不會喜歡。
所以他不恨,也不怨,他得到的東西已經太多了,這些從前的恩恩怨怨不足以困擾他。
謝韻沉默許久,才緩緩回答,“全憑陛下所想,不去是應該的,畢竟你們互不相欠了,去也是情理之中,母子一場,生育之恩斷不掉,無論陛下怎么決定都是對的。但無論陛下去不去,媗宜定是要去的,明日清晨去告知媗宜一聲吧,讓媗宜帶著歸云去一趟,過去磕個頭,歸云就算是全過孝道了。”
“也好,那便讓媗宜帶著歸云走一趟吧。”
相較于兄長的糾結,媗宜公主的態度就明確多了,她心系生母,咋然一聽心里傷悲,說什么都要去看看的。
她一清早進宮去接歸云,馬不停蹄地帶著歸云往梨西鎮那邊去。
馬車后面,一隊騎著快馬的人不緊不慢地跟著。
正是謝韻和魏湛帶著一群暗衛跟在后面保護著。
謝韻早就知道魏湛口不對心,沒想到魏媗宜的馬車走了沒有半個時辰他就反悔了,打著不放心女兒安危的名號快馬跟了過來,還拉著她一起。
他說路途遙遠,怕歸云在路上有不適應的地方,放心不下,必須要跟在后面守著。謝韻早就知道魏湛是什么性格,他口不對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懶得拆穿他,便順從地跟著一起過來了。
馬車晃晃悠悠半天就能到,騎馬就更快了,都用不了一個時辰,根本算不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