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的位置其實非常好找。
只要沒有被它施加的精神暗示影響,它所處的地點,只需要抬頭就能看見。
走進那家已經更名為鏡之緣的酒吧,坐在酒保前方的位置上,抬起頭,就能在天花板上看到由彩色鏡子組成的圖案。
一個看上去有點詭異的哺乳圖。
彩色的鏡片組成線條與涂色,長著山羊頭的婦人在喂養詭異的嬰孩。
婦人并沒有奶水,她上身穿著圣潔的白袍,手腕和脖子上都戴著粗大的枷鎖,鮮血順著鎖鏈流到她的手指上,她將手指放進嬰孩的口中讓他吸吮。
和母親不同,有一雙黃色豎瞳與黑羊身軀的嬰孩喝著紅色的乳汁,開懷大笑。
惡靈并非最初就在這幅鏡面圖上,它是被吸引來的。
這幅畫像很符合它的審美。
鏡片畫本身是酒吧老板想走怪誕風格打造定制的圖案,他最終定稿的時候設計師就和他說過,要不要換一幅畫,這幅畫看著讓人害怕。
老板不干。
設計師沒想到自己交上去湊數的畫居然被老板一眼看中,他也不好跟錢過不去,只好給他裝了。
這就是為什么酒吧的天花板上會有一副山羊哺乳圖的原因。
在最初,畫上只有哺乳圖。
現在這幅畫仿佛活了起來,它被不知名的力量添加了許多細節,給人莫名的生動之感。
雖然本身只是細碎的鏡片,大塊色彩鋪就的畫面上,能看到母親背后的窗戶,與他們身前桌子上的花束。
仔細看去的話,能看到桌子上的花束由許多五官拼接而成。
只有五官的花束,鼻梁是枝干,耳朵是葉片,花蕊是嘴,花瓣是牙。
身后的窗戶是牢籠的模樣,里面散落著大小與形狀不一的眼。
瘋狂而怪誕的畫,普通人看到會有種五官被拉扯的感覺。
惡靈的本體不是羊頭的乳母,也不是豎瞳的嬰孩,更不是四散的眼與五官拼湊的花。
它是花瓶,是牢籠般的窗戶,是婦人身上潔白但形狀如同裹尸布的衣物,它是環境、也是場景,是不會被人第一眼注意到,但組成了這幅畫的事物。
它在困住五官的花瓶、困住雙眼的牢籠,以及困住婦人的枷鎖之上。
在這幅畫之下喝酒,會從酒杯中的倒影看到這幅畫。
第一個中招的就是酒吧老板,自己想要的畫面裝好了,他當然要試試看能不能達成自己要的效果。
是的,他達成了。
就是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不是讓喝酒的客人見到畫面,再抬起頭的驚喜,而是自己自身,成為花朵第一個組件的驚喜。
滿滿一瓶鮮花,都是被人放棄的五官。
“魔女的惡臭。”花朵發出了聲音,無數張嘴一張一合,男女老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變成混響,“你進來的時候隔著老遠我就聞到了,這里已經有人占
了,去找另外的地方吧,魔女。”
“你似乎對魔女非常了解。”貝阿朵莉切踩著貓步,紫色的長裙在她走動下搖曳,她站在惡靈的正下方,“方便介紹一下魔女嗎當然,我并不是請求。”
“求我告訴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天花板上的嘴頓了一下,枝干上的耳朵晃動著,接下來,許多張嘴在互相交談,竊竊私語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