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年,顧茵再次來到王城。
她還是用著顧觀瀾的臉,看上去青春正茂,容顏依舊。
十年前她從這里離開,沒有人在意她,而這次她從城門口進入,盛大的迎接儀式映入她的眼中。
臣民俯首,鮮花滿路。
她抬起頭,盛裝的仕女撒著花瓣,蝴蝶在人群與花瓣之間飛舞。
這是自南邊來的花,香氣撲鼻,花型華美,上面甚至掛著朝露。
顧茵什么都沒有說,她踏上迎接的馬車,車輪碾過鮮花,植物的枝葉被碾碎,如同血水一樣流下。
王城的最中心,皇宮比起之前更為巍峨,有著神殿的支持,這片建筑群展現出遠超時代的氣魄。
馬車行駛到宮殿的臺階之前,有奴仆前來遞上矮凳,顧茵掀開車簾,文武百官早已齊聚在此,他們紛紛對視一眼,然后在一聲咳嗽之后默默低頭,喚道“帝師。”
“帝師,見陛下不可執劍。”宦官走上前來,恭敬彎腰道“陛下在前面等您。”
顧茵沉默的看他一眼。
她隨手解下劍,放在宦官手里的托盤上。
“我還要行禮嗎”她問。
宦官感覺到了一股從腳底猛然竄上來的寒意,他的面前仿佛是來自荒蕪的暴風,沉寂的火山與醞釀的海嘯。
這位低垂著眉眼,容貌上毫無記憶點的女人,比起下面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還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摧的將軍,都還要來得可怕。
同樣的恐懼之感,他只有在面對神殿之中,那最高的神像時才感受到過。
“老師,您當然不用行禮。”就在宦官以為自己吾命休矣的時候,在遠遠的高臺上,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年輕的、注定登基的君主笑著看向自己原先的老師,“您終于來了。”
“無事便退吧,寡人要和老師敘舊。”冉揮手讓文武百官離開,才看向顧茵“老師,您看,現在朝上都是我的人。”
“你想說什么”顧茵站在臺階之下,她略微仰起頭,看向光下逆著光的儲君。
冉從臺階上下來,站在顧茵面前說,“我終于再次見到您了,我好想您,老師。”
就在冉以為顧茵對自己情分已盡的時候,她臉上終于浮現出了點仁慈來。
是仁慈,而不是慈愛。
她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溫和的問“是嗎,那你這十年經歷了什么”
“老師,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我花了好久,才打通神殿的關節,然后讓所有人都認可我,我還通過了岷王頒布的試煉。”
冉開始講述一切,講他最初的出山,然后一路上看見的所有,講他和神殿的交鋒,心力交瘁之下才平衡各方勢力。
顧茵聽完后,用總結的語氣說“你學會了帝王術。”
“是的,您沒教我的,我自己學會了。”冉點點頭道“但懂得
越多,我越發現自己的渺小。”
“我還有許多不會的事,還經常被各種事難住,農耕、商業、軍事我發現,我還是不能離開您的身邊。”他走到顧茵身邊,濡慕的看著她。
“您可以為我留下嗎”冉站在顧茵身前,他現在比顧茵還要高,低頭看她的時候,能讓她看不到眼底真正的欲望,“我現在有一個國家,我能為您獻上這個國家的一切,您在這里足以衣食無憂,包括您的永夜里面所有人我都能為您接來,并安排他們在朝中工作。”
“你只是想要一批和你足夠親近,師出同源,并且還有相當能力的官員而已。”顧茵既沒有后退,也沒有低頭,她只是抬起眼,讓冉清晰的從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臉,“你想要不折不扣,說一不二的權。”
她說“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的確如此,還是瞞不過您啊,老師。”冉和她對視片刻,便敗下陣來,“這不對嗎”
他喃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