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鞋底和下水道的厚度,他感覺小眉正在敲打井蓋,咚咚咚,幸好被暴雨都蓋住了,又聽到小眉的聲音在苦苦哀求。
“放我出去”
“梁宸銘,你為什么要殺我”
梁父閉上眼睛,讓自己不要聽這些哀求聲,哪怕他崩潰得快跟著跳進去了。
但是不行,他有妻子和兒子,他不能被負罪感壓垮。梁父硬著心腸踩實下水道的蓋子,暴雨傾盆留在街道上雨水因為無法及時排出,全都流進了梁家的下水道里。
井蓋的孔開始冒水,哀求聲也逐漸聽不到了,變成轱轆轱轆的冒泡聲,緊接著完全消失。
小眉徹底死去。
而梁父是幫兇。
處理完小眉的事情后,他趕緊給醫生打電話,讓兒科醫生來家中給昏
迷不醒的硯行看病,然后安撫驚慌失措的梁母。
他原本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釋自己眼睛能看到的事情,可是梁母在幾次生病又醒來后,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僅性格變得安靜內向,也沒有再過問眼盲的事情了。
她只是像以前一樣,照顧失明的他,兩人似乎達成一致不去觸碰對方的秘密。
梁父說到這里,摘下眼鏡抹了抹眼淚。
這是他第一次對外人說起的秘密,深埋在心中的負罪感不會因為說出來后而稍微放松,只會因為對方譴責的目光,而更有壓力。
“你母親就是你母親,她不是怪物,而且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后,你母親已經好了許多,雖然頭顱還會到處亂飛,但已經不會吃死老鼠,也不會害人了。”
“可是最近發生了很多兒童虐殺案,兇手全尋不到,所以我擔心”
梁父擔心是梁母的頭顱又開始“犯病”了。
因為這事,他在關于梁母的事情上特別敏感,當梁硯行怒斥他的母親是個怪物的時候,親生兒子的指責聲竟然和那晚小眉的罵聲重疊在一起了。
梁父怕梁硯行走上和小眉一樣的命運,于是填平下水道,還出手打了他。
對此,梁父一直很抱歉,于是將所有的真相一并告知,鄭重其事地對兒子說“對不起。這些事情我本想等你正式進入社會,養成波瀾不驚的性格后才告訴你。”
“畢竟我百年后,該輪到你照顧你母親”
“不對,父親你做錯了。”
梁硯行忽然出聲,打斷梁父的話。
梁父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好態度地說“是,我知道我做錯了,早從第一次看到馥馥的腦袋飛走的那天,就應該帶她去醫院”
“不是這件事。”
梁硯行走前一步,將正臉完全暴露在光線底下,臉色煞白得驚人。
他問父親“你剛剛說你碰到母親殺人的時候,她對你說什么話”
梁父被這個問題弄得措手不及,結巴回道“她說,她說你怎么在這里你看到了多少”
“你看到了多少”梁硯行不知道想到什么,身形居然有些站不穩地晃了一下,囁嚅道“母親怎么會問你看到了多少,她只會問你能看到了”
因為在梁母看來,梁父一直都是失明的狀態,不存在看到多少的問題。
而對方能問出一個問題,就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
她不是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