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頃傅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靜靜佇立在那里的蒙古包,好像在看一個怪獸的巢穴。
最后還是喇嘛們找了一個小轎子,好方便巴吞家的人將小胚抬走。
搖搖晃晃的轎子在四名奴仆的努力下騰空而起,隨風飄揚的軟稠窗簾在頃傅眼前耀武揚威,在小胚完全離開禁地之前,颶風突然襲來,一舉掀開轎內遮擋的軟布。
于是頃傅看到了。
他看到小胚坐在轎子里,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他這么芳心萌動的笑容,就好像正在前往心上人的家中,期待與她見面的少年男孩。
以上便是最新出現在頃傅腦海里的,關于十八歲頃傅見到小胚的新鮮記憶。
值得重視的是,小胚滿足的笑容,與頃傅記憶中他慘死的模樣截然相反,讓他有些茫然地說“原本的世界里,喇嘛發現兄弟倆虐待小胚,他沒能參加坐床儀式便被巴吞家的人帶回去了,沒多久就傳來不治身亡的消息。”
這才是小胚原本死于非命的命運,卻因為彌什的干涉,他活下來了,也變得更古怪了
誰都不知道今時今日,小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事到如今,頃傅才能理解彌什的想法,一舉一動便是一條生命的消亡,這換誰的壓力不大啊但比起精神狀態的擔憂,頃傅更擔心的是“今天是巴吞家少爺的婚禮。”
這是彌什早已知道的事情,早在穿越前不久,他們就看過新娘子的隊伍。
彌什不以為然,腦海里卻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等等,你是說巴吞家少爺。”
小胚是尸體縫合怪的事實,只有彌什和頃傅知道,那么世人認為的巴吞家少爺不就是小胚嗎
兩人對視一眼,悚然爬上后脊骨帶來酸意,也就是今日今時,一個尸體縫合怪正在迎娶新娘,巴吞家還在計劃孕育后代,生下第十五任轉生佛嗎
彌什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雖然她不知道新娘子是誰,但她不允許有無辜的人落入怪物之口,誰知道小胚會做什么
“巴吞家離這里遠嗎”
“遠,但我是轉生佛。”
佛出行的交通工具一路暢通無阻,偌大的西藏如自家后花園一樣隨意肆意。
這還是彌什
第一次覺得當轉生佛好,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就跑出房間準備前往巴吞家。只有三島和頃傅站在原地,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遙遙對視。
三島最先打破沉默“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彌什,你的身體出問題了嗎”
頃傅挑眉,“這你也知道真不愧是無限空間的道具。”
他一邊說,一邊解開衣襟,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兒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疤痕,正好在心臟位置,如今已被密密麻麻的粉色疤痕覆蓋,可見當時做了多少次手術。
小胚也不是喇嘛大法師通知巴吞家的人接走的,而是他取走頃傅的心臟后,連夜逃出禁地,最近才逃回了巴吞家。
頃傅摸向自己冰冷的軀體,熟悉的怦怦心跳聲消失了,一時間竟還有些惆悵,“我只是沒想到,我少了一顆心臟居然還能活下去,三島你最會看人了,你說說,現在的我是死人還是活人。”
三島定定看了他好一會,視線在頃傅胸口逗留,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暫時還是活人。”
暫時還是活人。
也就是說,頃傅終有一死。
三島表情嚴肅,可當死人頃傅得知這件事后,卻意外地毫無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樣想著,便笑出了聲“那挺好的。”
兩人就好像在葬禮碰到的陌生人一樣,嚴肅又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緊跟彌什的身后離開房間,往巴吞家的方向揚長而去。
巴吞家位于西藏一角,和頃傅家一樣有一個巨大的宅子占據某個領地,門口掛上巴吞牌匾,從外觀上看氣勢十足。
今天又是巴吞家少爺大婚,里里外外都貼著紅紙紅燈籠和各種喜慶的裝飾物。
彌什在路上的時候還焦頭爛額,以為是大家族的婚禮,應當很難混進去,抵達后卻意外發現巴吞家偌大的院子里竟然一個賓客都沒有。
奏著喜樂的馬隊將喜轎放在院子中間后,竟然全離開了,一個來接親參加宴會的人都沒有。
“怎么回事”
彌什扒拉在墻頭,遠遠看著停在院子中間的紅轎子,內心的詫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