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朝歲確實中了攝魂術,只不過存在反抗的余地,而他老實如雞的時候,是找不出任何破綻的。
嬴辛試探許久,久到朝歲昏昏欲睡,瞇起兩眼,小雞啄米似的點了下頭。
額前碎發垂散,嬴辛抵在朝歲額間的手指,被他柔軟的發梢輕輕一掃。
少年指尖蜷了蜷,縮了回去。
離天亮還有大半夜,朝歲尋床臥下,今日動用了兩次領域,他沒有錘煉靈海,而是閉了眸,沉沉睡去。
晚間半夢半醒,旁側床榻往下塌了塌。
朝歲睡覺很霸道,一張床要占大半。
燭火熄滅,室內光線暗下,嬴辛在寂靜中挨著床邊,與朝歲隔了段距離躺下。
他睡不著,黑夜里輾轉反側。
以往每年血月夜,體內的地獄痋都會格外活躍,痋蟲藏在命脈處,就算大羅神仙來了,都壓制不住,他只有在漫步邊際的黑暗與幽靜里,困苦熬過這一夜。
今年血月還未降臨,地獄痋已經開始影響他了。
這是幼痋趨于成熟的表現,一旦幼痋變為成痋,將再無法剔除,只有提前舍棄真身,或是隨真身一起,繭于痋蟲制造的地獄,不生不死到盡頭。
以白煞所言,婆娑城離血月最近,一旦抵達,地獄痋活躍程度將達到頂峰,甚至成形浮在表面。
他要做的,就是在痋蟲浮出的剎那,用魔炎將其燒毀。
這次血月,是他唯一的機會。
那漆黑陰冷的地獄,他再也不想去,更別提永遠留在那。
嬴辛喘了口氣,在榻上翻來覆去,背后的朝歲不知是不是醒了,動了動,旋即一床被角,輕輕搭在了他身上。
嬴辛愣了愣,唇角微微抿緊。
朝歲睡覺不規矩,踢被子翻滾是常事,他半夢半醒,冷不丁踢了腳被子,腦海“叮”了聲。
系統歡喜道“1”
什么加一,朝歲朦朧揉了揉睡眼,不知發生了何事。
片刻,窸窣動靜在床邊響起,接著他肩頭一軟,有被子被捏著蓋了上來。
朝歲沒睜眼,他睡意濃郁,無暇探究小魔頭為何半夜大發善意,還給他蓋被子。
可沒一會,他聽到了“1”。
短暫沉寂后,系統小聲謹慎道“又、又加一”
朝歲“”
他沒有回頭打草驚蛇,床頭悄然綻開了一朵小蓮花。
朝歲頭發很長,睡下后,一頭青絲凌亂鋪散在枕被間,他睡姿不端正,三兩折騰,即便嬴辛已貼緊床邊,那狹小寸地,依舊被發梢侵占進來。
不知是衣著還是發絲,朝歲周身有股清洌的松雪香,在鼻尖縈繞,嬴辛試圖視之不見,可沒一會,這人就不安分地動了動身。
一縷跑到他枕邊的發梢微翹,不經意擦過他臉頰。
青絲細軟。
黑夜里,有種輕蹭臉龐的柔軟。
嬴辛有剎那恍惚,想起曾經感受過的,相似的絨毛觸感,他睜開眼,望著背影清瘦的身影。
床頭蓮花無聲搖了搖葉子,探出花葉。
朝歲視線中,嬴辛黑眸一直盯著他,盯了許久,蒼白指尖碰了碰他那縷發絲。
反復幾次,少年彎彎嘴角,朝歲聽到“1”的聲音。
他看著深夜把玩人頭發的小魔頭,眼神幽幽。
原來有這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