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率先領著墨家子弟將寫了字的紅綢掛在了院中那顆冬日只有枯枝的柿樹上。
周圍的人也紛紛起身,上前去掛紅綢。
阿政有點好奇,但還是維持著矜貴的形象并未起身,可一直朝那樹邊瞥的眼神出賣了他。
琇瑩將自己的紅綢也拿了出來,遞給了阿政。
"兄長,我想掛在最高的枝上,兄長和我一起好嗎"
阿政展開了紅綢,上面是琇瑩歪歪扭的字跡,是一句很普通的祝愿。"年年歲歲似今日,樂是少年無憂。"3
那顆樹上己掛滿了紅綢,阿政起身將那張琇瑩的紅綢掛在了樹杈上,他看了那樹一眼,上面紅綢翻飛,墨字蘊著所有人的祝愿。
他依稀辨得"平安""康樂""長寧"等字,老人盼著他康寧,友人盼著他長樂。
他垂眸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品出了點甜。
琇瑩牽著他手,和他一起看。
他忽的笑了,一笑融開冰雪,矜持的外表破裂,露出少年肆意無忌的一面,得意洋洋地道,"琇瑩,我的。"
那滿樹紅綢紛飛,琇瑩在他后面點頭,笑容爛漫。
已經很久了,這不被別人期待的出生,父母親的舍棄皆是心上的傷,心上傷痕結疤卻如缺了血般,總是不安與惶恐別人的再次離去。
它令阿政強迫自己矜貴強大,可以給別人依靠,令他牢牢抓住所有擁有的溫情,令他想控制琇瑩的一切。
他從生至此,得的太少。
可現在的溫情灌滿了,他心間的血似被補上了。
稚鳥破殼而出,他也可以如嬌子般宣布,他被所有人期待著和歡喜著。
傍晚,宮中點起華燈,眾人也一一離去。
阿政坐在廊下,觀望柿樹。
可琇瑩牽著他手帶著他出了宮門,"兄長,還有禮物。"
其實秦國有夜禁,這個點己經不讓出門了。
可宮門外的守衛卻放了行,他們嬉笑著祝阿政生辰吉祥。
阿政一一謝過,而后隨琇瑩在咸陽城里狂奔。
他們走過每一棵,那每一顆樹上都掛著木牌,風一吹,嘩啦啦的響。
阿政在每一棵樹上看見咸陽城中每一個人的祝福,他們的筆跡歪扭,難看的很,可一筆一畫都很認真。上面寫了"長樂長寧","無憂無愁",甚至還有稚子畫的笑臉。
琇瑩看見他眼眶紅了,晃了晃手中自己寫的小牌子,"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會為你的出生而高興的,兄長。現在只是秦國人,以后會是天下人。"
阿政沒說法,將他手中的木牌截了去,在背面寫下今年的心愿。
幼弟與他說,生辰是可以許下來年的愿望的。
他以前許下的是可以早日回秦,而今卻是"爾來百歲,亦伴觀雪廊下,亦望秦國永安。"4
然后他和琇瑩一棵樹一棵樹爬上去,將自己的心愿,掛上最高枝。
兄長和琇瑩的愛,一向深厚且專注。
琇瑩將最后一個木牌掛了上去,然后蹦跳著撲進阿政懷里。"兄長,今日開不開懷啊"
比他高一個頭的阿政將他頭上的枯葉摘下來,"開懷,琇瑩最知我心。"
他舉著火折子,在火下笑得少年氣十足。美得像幅濃墨的畫卷"秦人愛我。"
大扺連雪都想見見這漂亮的少年郎,慢悠悠地下起了薄雪。
雪下得小,只微微冷,覆上了他肩頭,天地似乎也在今天告訴他,他也得其眷顧。
少年勾著唇角,帶著他的幼弟回到宮中,在廊下看雪。
他抿了一口熱的甜梅酒,被壁爐中的染的臉頰微紅,"多謝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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